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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戶家的孩子早當家,這一點不錯。
但姚珍珠兄妹幾人卻從很小的時候起就跟著父母做這些五花八門的差事,玩的時候少,學的時候多。
「哥哥喜歡這些,我也喜歡,做起來自然是開心的,只是三弟覺得委屈,總是哭鼻子。」
姚珍珠道:「我們家老三最嬌氣,老是纏著母親撒嬌,母親就告訴他多學一門手藝,以後總不會吃虧,別人只能要飯的時候,你卻可以靠手藝養活自己。」
「我娘當時說,你看咱們家的地不比別家多,咱們家的祖上也不比別家富貴,可這村里,咱們家的日子卻過的最紅火,為什麼?」
因為她父母都很勤快,也都有自己的手藝。
「我娘廚藝好,除了平日做些素雞菜餑餑同人換糧,也會出去幫廚,但凡村裡有紅白喜事,我掌勺準是我娘。」
姚珍珠一開始還父親母親的,說著說著就不自覺說回了爹娘。
「我爹會做木匠活,會編各種各樣的小物件,也能辨認山上的藥材野菜,誰家要換家具,總會想到我爹,讓我爹去幫忙。」
她家裡地是不多,但靠著父母勤勞,日子過得紅紅火火,逢年過節都吃得上肉。
對於李宿來說,這些都是他聞所未聞的,隨著姚珍珠的娓娓道來,李宿一下子沉浸其中,竟有些像去她家中瞧一瞧,看一看。
只可惜……
李宿垂下眼眸,只可惜天災無情,平靜祥和的小山村一夕覆滅,幸福之家流離失所,成了無家可歸的流民。
李宿很清楚,成為流民有多可怕。
他們不能進城,不能落戶,甚至不能有一個遮風擋雨的避難所。
他們只能跟著其他流民一起往前走,找不到未來,也尋不到方向。
只能期望朝廷可以管一管,可以給他們安置一個新的家。
但那一年,朝廷忙著同北漠開戰,北漠十萬騎兵壓境,一不留神,大褚都要覆滅。
朝廷忙著打仗,忙著往邊關送軍糧,為了不被北漠鐵騎踏入中原,朝廷傾盡全力抵抗。
這一年,護國大將軍蘇長傾為國捐軀。
雲霞七州戰事激烈,朝廷真沒心思管青州遭了災的百姓。
姚珍珠不知道這些國家大事,也沒有過多去悲春傷秋,弄得滿心悽惶而痛苦。
她只是回憶一家人曾經的幸福。
這些話都說完,她就不再說了,低頭摸了摸鴨蛋,輕咳一聲:「鴨蛋好了,我給殿下剝一個?」
李宿搖搖頭,自己在石頭上磕了一下鴨蛋,慢慢剝起來。
他突然問:「你父親會做木工?」
姚珍珠點頭:「我爹會打箱櫃,也會做桌椅,可厲害了!」
李宿頓了頓,又「嗯」了一聲。
姚珍珠:「?」
嗯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左思右想,恰逢烤鴨蛋剝開,散著熱氣騰騰的香味。
算了,還是吃鴨蛋吧。
姚珍珠輕輕咬了一口,野鴨蛋的蛋黃很大,黃澄澄軟糯糯,帶著綿長的口感,比一般的鴨蛋雞蛋都好吃。
她確實餓了,這會兒吃得飛快,幾乎沒兩三口,一個巴掌大的鴨蛋就吃完了。
李宿才吃了一小半,正慢條斯理剝殼。
姚珍珠又去拿第二個。
她原本想著鴨蛋沒味道,光吃會膩,可沒想到這鴨蛋這麼香,烤過之後還有一股說不出的焦香,根本不用就任何配菜。
姚珍珠一口氣吃了兩個鴨蛋,然後開始擺弄自己做的柳條筷子。
「殿下,我做的筷子,一會兒咱們吃穿心蓮。」
李宿安靜吃著鴨蛋,等他把兩個鴨蛋都吃完,姚珍珠又做好了一雙筷子。
她把那個石板搬過來,上面是用五香粉拌的穿心蓮。
「其實穿心蓮什麼不加也挺好吃,就是草腥味有點重,怕殿下吃不慣,」姚珍珠用筷子把穿心蓮分成兩半,遠遠在石板上隔開,「殿下看這樣行嗎?」
大抵是因為出了宮,也可能同她有過命交情,所以李宿今天並未表現出特別明顯的嫌棄。
剛剛姚珍珠無聊做筷子的時候,才意識到兩個人就並肩坐在火堆前,李宿居然沒讓她滾。
不過,她還是很謹慎問一句,怕他一會兒嫌棄她,直接掀了石板。
李宿垂眸瞥了一眼案板上綠油油的菜,右手一動,用筷子把自己這邊的大半都撥給姚珍珠。
「你吃。」
平日裡兩個人用飯,姚珍珠能比他多吃一碗飯,這會兒肯定沒吃飽。
再說,這東西李宿沒吃過,實在也不太有胃口。
姚珍珠抬頭看向他,見他神情冷淡,仿佛沒做什麼了不起的事,抿了抿嘴唇,從心底里反上一股甜。
「殿下真夠吃?」
李宿看都沒看她,只是動了動略有些粗的柳條筷子,默默夾起自己的那一份,非常遲疑地放進嘴裡。
李宿:「……」
就還行吧,不說多好吃,卻也不難吃,只不過草腥味確實重,還有一股很奇怪的清香味。
因為姚珍珠灑了五香粉,又醃了一會兒,這股清香味被五香粉壓了下去,反而有一種奇怪的清爽。
李宿一口吃完,又忍不住吃了一口。
姚珍珠緊緊盯著他,見他又吃了一口,忙問:「怎麼樣,好吃嗎?」
李宿捏著筷子的手微微一頓,又吃了第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