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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幾乎是哽咽地道。

    每一個字都含著幾乎要噴涌而出的怨恨和血淚。

    李錦昶不讓他們繼續「兄弟情深」,他一把甩開二兒子李宴,只低頭看著李宿。

    「來人,」李錦昶快意地道,「把宴皇孫請出去,用刑。」

    他話音落下,一隊御林軍便直入勤政齋,直接把跪在地上的李宴架了起來。

    李宿此刻也顧不上什麼上下尊卑,什麼父慈子孝,他逕自起身,一把握住李宴的手:「大膽,誰敢動他?」

    李錦昶看著他,心中快意更勝:「宿兒,你這是要造反?」

    儲君面前動手,實為大不敬,說一句造反再合適不過。

    李宿根本不理他,還要去拉李宴的手,李宴卻一把揮開李宿:「皇兄,臣弟之錯,便讓臣弟領罰。」

    他抬起頭,一如平日那般平靜,甚至有些哀求地看向李宿。

    今日他不挨打,明日李錦昶就會拿各種由頭刁難他們兄弟,他自己早已習慣,但兄長卻不能任由人欺辱。

    李宿看著李宴的目光,突然明白了他是什麼意思。

    他這才發現,一直被他拐彎抹角護在身後的弟弟,不知何時已經長成了頂天立地的男兒。  

    雖然他依舊面容青澀,滿身稚氣,可他卻一身孤勇,毫無瑟縮和膽怯。

    李宿輕輕地,一根一根地鬆開了手。

    這一刻,腥甜的血就在他喉嚨里,咽不下去,吐不出來。

    李宴便這麼被拖了下去。

    李宿仿佛整個人都呆滯了,愣在那裡一動不動。

    李錦昶輕笑出聲。

    「宿兒,」他上前一步,輕輕拍了一下李宿的肩膀,「咱們一起去觀責如何?」

    李宿背對著他,沒有應聲。

    李錦昶如同斗贏了的孔雀,滿面春風,招搖過市,還招呼著三位朝臣,跟隨他一起去觀責。

    「自己兒子,孤怎可能不心疼?」李錦昶的聲音傳來,「孤會讓他們輕點打的,意思意思便是。」

    隨之而來的,是朝臣的恭維聲。

    李宿一人站在空寂的勤政齋中,他緊緊攥著手,幾乎要把手心掐出血來。

    此時此刻,他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

    避讓釋懷永遠都只能被人欺凌,只要他一日擔著兒子的身份,一日無法擺脫被李錦昶控制。  

    今日他可以動李宴,明日就是姚珍珠,是他身邊其他人。

    他若一直是皇孫,一直不能登上至高寶座,那便永無寧日。

    他錯了,錯得太離譜了。

    李宿輕咳一聲,一口血噴薄而出,如同淚一般掛在唇角。

    腥甜的血就在唇邊,心裡痛恨卻依舊無法克制。

    他恨李錦昶,更恨自己。

    什麼自有翱翔,什麼天高皇帝遠,什麼歸園田居,都是一無用處的幻想。

    他不能輸。

    他必須贏。

    為了贏,必須放棄一切堅持,必須不顧後果。

    從他當上太孫那日開始,他就沒有退路。

    他早該清醒的。

    李宿低頭,用衣袖擦乾唇角的血,抬頭冷冷看向房門。

    一切都還來得及。

    他得先把這場仗打過去。

    98. 第 98 章  【二合一】殿下,您可算……

    乾元宮前庭廣闊。  

    庭中無一景觀植物, 一眼望去,平整乾淨的青石板路。

    剛李錦昶一聲令下時,就有宮人搬來條凳, 放在庭院正中間。

    此時李宴被按在條凳上,身上的錦袍已經被褪去,只剩帶著泥濘雨水的裡衣。

    淅瀝瀝的雨落在他身上, 打濕了他消瘦的身體。

    李宴安靜趴在條凳上,他低著頭, 一言不發。

    李錦昶則同身邊幾位近臣立在廊下。

    幾個慎刑司的中監上前,先給李錦昶行禮, 然後才退到條凳邊。

    那染著血的刑板高高揚起,好似這就要落下。

    李錦昶突然抬起頭。

    他遙遙看著雨幕中的二兒子, 語氣突然柔和下來:「宴兒,你若是認錯, 孤便不罰你。」

    剛剛在殿中,李宴便已經替李宿頂替了這一次責罰。

    按理說, 他是認了錯的。

    但李錦昶此刻卻偏要再說,語氣卻有些意有所指。

    楊彥之看了一眼高敬,垂下眼眸不敢再勸。

    太子殿下的意思很簡單, 他要讓李宴低頭,要讓他徹底跟李宿決裂, 要讓他成為自己的貼心好兒子。  

    他讓他如何便如何,讓他追隨誰便追隨誰,讓他再也不敢忤逆君父。

    但回應他的只有無情風雨聲。

    李宴依舊趴在冰冷的條凳上一言不發, 似乎沒有聽到父親對他最後的「感化」。

    李錦昶的臉微微沉了下來。

    然片刻之後,他突然又笑了:「行刑。」

    在他身後,九城兵馬司統領張至遠動了動手, 似乎想要再勸一勸太子殿下,卻被楊彥之拉了一把。

    楊彥之對他輕輕搖了搖頭,比了個不要說話的口型。

    在淅淅瀝瀝的風雨中,那帶著血的刑板高高墜落,甩出一片漂亮的雨花。

    啪、啪、啪。

    聲聲入耳,次次扎心。

    這板子實打實落在了二皇孫李宴的身上,沒有任何含糊,沒有絲毫鬆懈,一下一下,乾脆而狠絕。

    李宴痛得幾乎要神智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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