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頁
姚珍珠便說:「知道了。」
御花園說大不大,說小其實也並不小,其中亭台樓閣,山水湖泊皆有。
景觀雖小,卻都是精華,很是有些典雅古樸的芬芳雅致。
今日進宮的朝臣不少,能進御花園的也不算多。
除開那些天潢貴胄,剩下的便只有近臣可攜家眷入御花園伴駕。
因此今日的御花園可謂是熱鬧非常。
暫時小憩的亭台樓閣都要提前安排好,否則便會出亂子。
聽音閣偏安一隅卻安靜嫻雅,李宿往常都是在這裡小憩的。
他比姚珍珠先行片刻,姚珍珠又要避讓尊貴,磕磕絆絆來到聽音閣時李宿已經吃了一杯茶。
今日陽光甚好,只是略有些冷,隱隱有些細微的寒風吹拂。
三月早春,正是乍暖還寒時候。
姚珍珠披了一件織錦繡如意雲紋斗篷,頭上戴著兜帽,一進來便對李宿行禮:「殿下安好。」
李宿瞧見她,緊鎖的眉頭一瞬鬆開,對她招手:「過來坐下。」
姚珍珠便脫下頭蓬,過來坐到他身邊。
她今日這身大禮服李宿早晨已經瞧見過了,此刻再見,還是忍不住反覆打量。
姚珍珠被他瞧得很不好意思,卻要維持姚良媛的體面端莊,脖頸昂得筆直,眼眸也輕輕垂著,好似絲毫不在意。
不過她如此也只維持片刻,最終還是撐不住扭頭去看李宿:「殿下瞧什麼呢?」
李宿給她倒了一碗熱茶,微微勾起唇角,就連眉目都柔和起來。
「你穿上禮服,倒是有些娘娘的氣度了。」
姚珍珠本就長得美,平日裡穿得都是淺淡顏色,輕靈活潑,透著一股可愛勁兒。
突然穿這樣的深色禮服,卻一點都不彆扭,反而讓人能清晰看到她身上的沉穩和典雅。
她看似年輕不經事,實際卻沉穩有成算,這兩種氣質混合在她一人身上,讓人不自覺便被吸引。
李宿笑著說:「很好看。」
姚珍珠的臉微微泛紅,也不過就李宿這一句話,她心裡就如同喝了蜜那般甜。
不過,姚珍珠突然想起剛剛宮宴上太子殿下的那些話,心裡的雀躍慢慢平緩下來。
「殿下,今日無礙吧?」姚珍珠換了個話題。
李宿便道:「你是說壽寧公主一事?」
他沒說定國公,而是把重點放在壽寧公主身上。
姚珍珠倒是不好奇皇家秘聞,也不特別關心章宜郡主是誰的孩子,只是定國公死在這個時候,實在有些太過怪異。
「我總覺得今日事有些怪異,若定國公真是因發現公主有外情而被殺,那麼公主怎麼可能一無所知,還反覆懇請太子殿下徹查此事,那豈不是賊還捉賊?」
李宿把玩茶杯,目光難得有些玩味。
出宮一趟,經歷了山谷中的隨心生活,他的心境漸漸變了。
以前的他,總是帶著厭惡看著宮裡的一切。現在的他卻不會再如此,若以旁觀者的身份看著宮裡發生的一切,他便不會再動氣盛怒,只會覺得這一切都很有趣。
天家之上,皇權之下,可一切卻又荒謬而怪誕。
李宿以前從無所覺,現在卻發現,這些人是多麼可笑。
「珍珠,你說今日什麼事情是最重要的?」
姚珍珠張口就答:「自然是殿下的冠禮。」
李宿微微一頓,隨即悶笑出聲。
「傻姑娘。」他嘆息道。
今日不過是最合適的日子,至於是不是他的生辰,對於李錦昶來說都無所謂。
「今日最重要的是三請三辭,是滿朝文武鼎力支持太子提前即位,是大褚即將到來的皇位更迭。」
「這是李錦昶籌謀多年,人生之中最濃墨重彩的一筆,你看,大殿之上無一人敢阻攔,無一人出來反對,更無一人認為他不應當做皇帝。」
姚珍珠認真聽著李宿的話,分析道:「所以……壽寧公主此時突然入宮鬧席,是不想太子殿下……?」
她說著,自己都沒底氣:「可不對啊,公主殿下同太子殿下可是親兄妹。」
李宿冷笑一聲,眼眸里有著清晰的嘲諷:「是啊,他們是親兄妹,公主今日為何突然入宮有待商榷,但溫溪辭一定別有用心。」
姚珍珠眨眨眼睛,突然恍然大悟:「你是說,朝臣或者皇子王爺們沒有親自站出來反對太子登基,而是用這樣的方式打斷了最後李錦昶的說辭,把他卡在半空,不上不下。」
當然,三請三辭基本算是完成,所以過後幾日再有朝臣早朝重提,提前登基就可提上日程。
但出手之人不應該如此草率。
「他們想要打太子一個措手不及,準備了萬全之策,甚至連定國公的遺書都取出,字裡行間都有深意,這原本是能拉下太子的最好時機,卻沒想太子臨危不亂,就連一向單純的壽寧公主也滴水不漏。」
李宿垂眸慢慢說:「所以,對方應該還有後手。」
————
當李宿說出對方還有後手的時候,姚珍珠心中一緊,只覺得一陣頭皮發麻。
她自己因為預知夢境,猜到御花園還會有事端,但李宿卻只根據今日這一場鬧劇,就把事情猜得八|九不離十。
這大抵這就是在宮裡長大的經驗,李宿所經歷的事,旁人都未曾經過,所以也根本不會體悟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