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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宿第一次取回的泥土一共就這麼多,姚珍珠只揉了三個大糰子,土就沒有了。
他們沒有現成的陶窯,也沒有石磚山洞可以壘一個簡易的土窯,姚珍珠估摸著他們得現燒一個土窯,因此陶鍋出窯時估摸有大半都會直接碎裂。
有用的能有一個,就相當不錯了。
姚珍珠如此想著,手上卻不停,很快就捏好三個大小不一的土鍋。
說是鍋,也就是個勉強能看的土盆,要不是姚珍珠手巧,估摸著連盆都算不上,放在地上都不能待住。
她在這忙,李宿那邊也麼閒著,等姚珍珠把鍋捏好了,李宿也背著新一筐紅泥回來。
姚珍珠忙起身,捧著自己捏的最好看的鍋給他瞧:「殿下,怎麼樣?」
李宿的目光從那歪歪扭扭的「鍋」上一掃而過,落到她臉頰上的泥點子上。
「不錯。」
李宿誇人,頂天就是不錯,這個姚珍珠已經摸清楚規律,因此一聽這兩個字,立即高興起來。
她捧著自己捏的鍋,左瞧瞧又看看,最後滿意:「我真是心靈手巧。」
她原本是自言自語,這話是對自己說的,但李宿離得並不遠,把這一字一句都聽進心裡去。
李宿:「……」
樂觀精神值得嘉獎。
李宿把泥放下,幫她一起把捏好的陶鍋坯子放到樹蔭底下陰乾,然後道:「我去找一處地穴。」
土法子燒陶,最簡單的就是在地上挖坑,用燃料燒高坑內溫度,把坯子放入之後,上面蓋厚重的燃料,可以長時間保溫。
他們要燒的東西不算少,自己挖要挖好久,李宿之前挖泥時已經看過四周,此時再去就是確定哪一處地穴合適。
姚珍珠使勁點頭:「殿下慢走。」
李宿往前走了幾步,突然頓住,回頭看她:「莫要亂跑。」
姚珍珠心裡撇嘴,臉上笑意盈盈:「是,殿下放心。」
殿下可放不了心。
李宿淡淡掃她一眼,還是轉身大步離開。
等他高大的身影不見了,姚珍珠才吐了吐舌頭:「兇巴巴。」
她嘴裡念叨著李宿,手裡卻不停,又重複一遍剛才的動作,然後把泥土反覆揉搓,揉到紅泥軟黏後,開始做小碗。
沒有碗,吃飯真是太費勁了。
此處若是有竹林還好,可以用竹筒當碗,然而從山洞往外瞧,目之所及並未有竹林。
而且山洞前的數目高大,遮擋了遠處光景,姚珍珠便沒想著費勁兒去找。
因此,他們不僅要做陶鍋,還要做陶碗。
鍋碗瓢盆,才是人生。
說實在的,自從入宮,每日生活都很單調。
尤其是進了御膳房之後,她每日都圍著灶台,煎炒烹炸,燜煮熘燉,日日都離不開那幾件事。
雖說她很喜歡學習,也喜歡做飯,但日子久了,從心底深處還是會升起一絲絲的厭倦來。
這種厭倦很輕,很淺,卻並非不存在。
有時候她想,等出了宮,她尋到哥哥之後,兄妹兩個開個酒樓,她定要沒十休一,那一日可以舒舒服服在家躺著,也可同哥哥一起出去遊玩,歸根結底還是要讓自己高興。
沒什麼比高高興興過一輩子重要。
然而,隨著師父出宮,一切眨眼間便改變了。
她選擇了毓慶宮,有了一方新天地,認識了許多人,也見到了更多的事。
剛去毓慶宮的時候,姚珍珠絕對想不到,自己未來的某一日,會坐在無人的山谷里,為一日三餐努力。
山谷里的生活肯定比不上毓慶宮,沒有宮人伺候,沒有錦衣華服,她也不能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卻似乎更快樂。
這裡的天很高,很藍,寬闊得沒有邊際。
坐在這裡,可笑看雲捲雲舒。
陽光透過樹蔭,絲絲縷縷招搖下來,光縷中的灰塵紛飛起舞,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這是一個廣闊的,讓人看不到未來,卻又心馳神往的世界。
姚珍珠是打心底里喜歡這裡,也不覺得辛苦。
她捏著手裡的紅泥,把它們捏成大小不一的小碗,嘴裡還哼著歌。
光陰之下,一切都是美麗的。
李宿回來時,見到的就是這般場景。
漂亮的少女坐在山林深處,她仰著頭,眉目含笑,仿如落入山間的仙人,自在又快活。
他的唇角,也跟著淺淺勾起一個令人心動的弧度。
是啊,這裡似乎才是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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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珍珠一共捏了四個鍋,八個碗,最後剩了一點泥,她還捏了一個碟子。
這些陶器坯子堆在一起,瞧著頗為壯觀,仿佛立即就能燒成成品。
李宿回來山洞前,道:「有一處地穴可以燒窯,我剛已經把乾草點好,現在就把坯子搬過去吧。」
姚珍珠道:「好。」
她這就要去拿木板,李宿卻攔住她:「太沉,你搬不動,把坯子羅在筐里,我背過去。」
這樣坯子可能會變形,但卻很省力,李宿一個人就可以背過去。
姚珍珠有些遲疑:「殿下,您的傷。」
李宿態度堅決,他直接把四個鍋的坯子放入筐中,上面又放了兩個碗。
他只靠右肩背起這些,對姚珍珠道:「剩下的碗需要你。」
姚珍珠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