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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甜蜜,說不出口,卻甜到心中。
李宿彎腰扭頭看她,見她自己在那自顧自高興,還挑眉逗她:「夫人吶,為夫如此勤勉,夫人怎麼不鼓勵小生則個?」
姚珍珠有些羞赧地偏過頭,不想讓他看到自己臉上的紅霞。
「殿下!」姚珍珠小聲說,「還有外人在的!」
李宿倒是見好就收,沒有再繼續逗她。
「好了好了,這不是貴祖母來了,我心裡緊張麼。」
「珍珠莫要生我的氣。」
兩人說話的工夫,宮門初開,貴妃娘娘的儀仗直入毓慶宮中。
姚珍珠微微頓住,往後縮了縮腳,李宿便自然而然放開他,獨自迎上去。
「孫兒給貴祖母請安,原還以為貴祖母要晚些時候才到,沒成想……」
李宿話還沒說完,一道不怒自威的女聲便響起:「你還知道有我這個祖母?」
隨著聲音響起,宮人上前打開轎門,一道銀紅的身影顯露在眾人面前。
貴妃只穿著一身簡單的修身常服,頭上簪了一把碧玉簪,通身上下素淨得很。
她本就膚白貌美,年輕持重,無論如何看,都無半分胭脂氣。
只是此刻眼下略有些青黑,也未曾上妝,難免有些疲憊之色。
李宿收斂起臉上的笑,上前親自攙扶出貴妃,扶著她往寢殿裡行去。
「祖母,孫兒知錯了。」
貴妃娘娘看著一臉擔憂的姚珍珠,又看著庭院中堆滿的箱籠,眉頭倒是略微舒展一些。
如此看來,毓慶宮倒並非如同外界傳聞那般,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李宿沒讓宮人跟隨,只跟姚珍珠一左一右攙扶著貴妃,緩緩入了寢殿。
待到貴妃穩穩落座,李宿才同姚珍珠一前一後跪倒在她面前。
「此番讓貴祖母擔憂,連夜為我奔波,是孫兒不孝,孫兒知錯。」
他一個頭磕下去,姚珍珠也跟著一起給貴妃行大禮。
貴妃見兩人都忙了一夜,不由有些心軟:「都起來吧。」
李宿直起身,卻未曾起身。
「時至今日,有些話孫兒當得同貴祖母講明,否則孫兒心中難安。」
貴妃挑了挑柳葉眉,一手排在副手上,發出嘭的聲響。
「你是想說,你早就想被廢出宮這事?」
李宿微微一頓,隨即便笑了:「還是貴祖母厲害。」
從進入毓慶宮,貴妃娘娘滿打滿算就瞧了兩眼,就憑藉這眼力,便已經能推算出此事的前因後果。
李宿見她心平氣和,便也跟著起身,讓姚珍珠在邊上煮茶,自己則坐到貴妃身邊。
貴妃看了一眼姚珍珠,意味深長地瞥了瞥李宿。
李宿這才有些不好意思。
貴妃嗤笑一聲,道:「你給我說說,昨日到底如何。」
「你說完了,我再看要不要用鞭子抽你。」
李宿深吸口氣,又簡單說了說昨日之事。
待他說完,才道:「從父王安排此事開始,我心中就又預感,他要藉機廢黜我的太孫之位,如今京中安穩,我又沒有任何差錯,能廢黜我的只有不敬先祖這個罪名。」
「因此,我已經做好了打算,準備被廢黜之後就挪出宮去,不繼續留在長信。」
出去其實更好動作,留在長信宮,時時刻刻被人盯著看著,什麼事都不好做。
貴妃娘娘深深看他一眼:「被廢之後,你才好把宴兒推上來?」
李宿沒想到貴妃娘娘連此事都猜到,難得有些汗顏,又有點膽怯。
他把玩著腰間的如意玉佩,那些話就在嘴邊,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他難道要告訴貴妃,你這麼多年悉心教養,耐心籌謀,卻並非我的本意?
貴妃凌厲地看他一眼:「怎麼,不敢說了?」
殿中一瞬有些安靜。
就在這時,姚珍珠拖著茶杯上前,給兩人一人倒了一碗熱茶。
「娘娘,且吃口茶,散散疲乏。」
貴妃看著手邊你的茶,又看了看眼前討好看著她的年輕姑娘,難得生出幾分柔軟心腸。
「你啊,倒是命好。」貴妃對李宿說。
「千算萬算,我都沒有算到你身邊竟能有如意知己,紅粉佳人,」貴妃嘆道,「在這深宮裡,能尋一知己殊為不易。」
「如此,倒也沒什麼不好的。」
這就是看了姚珍珠的面子,說了軟話。
李宿略鬆了口氣,起身牽著姚珍珠坐到自己身邊,然後才對貴妃道:「貴祖母,我以前是不敢同您說。」
貴妃娘娘出身名門,與孝慈皇后同出一支,皆為溪川蘇氏。
只是她父親習武不崇文,二十幾歲便遠赴邊關,帶著一家老小安家於雲霞七州。
當年雲霞七州是什麼境況,大褚黎民百姓皆知,為了抵抗越發強大的北漠,雲霞七州頑強抵抗,不讓胡虜鐵騎踐踏中原。
洪恩二十三年,貴妃蘇碧鸞的兄長,孝慈皇后的堂弟戰神蘇長卿戰死於漢陽關。
同日,北漠老狼王戰死。
國失戰神,舉國皆哀,然蘇長卿的死,卻給了北漠長達五年的動亂,也守了漢陽關內百姓的安穩生活。
是以,才是國士無雙。
同這樣國士系出同門的蘇碧鸞,又豈非見識淺薄之人。
她心中所想、所念皆為天下,皆為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