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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壽寧公主從來都不是會忍耐的人,李錦昶不理她,她反而來了精神。
「哥哥,你為何要如此行事?」壽寧公主冷聲質問。
李錦昶放下茶杯,嘆了口氣:「長生,若我今日不讓鄧旻言救嫣兒,嫣兒就要溺水而亡,她是你的女兒,你也忍心?」
壽寧公主卻說:「正因為她是我的女兒,才應該一切都聽我的,我們原來可不是如此約定。」
李錦昶嘆了口氣:「我也是沒有辦法,今日事出突然,不光是你,就連我也沒有想到。」
壽寧公主冷笑一聲:「我的好哥哥,您真的沒有想到嗎?」
「怎麼會那麼湊巧,偏在我頭疼小憩時嫣兒落了水。她不僅落了水,御花園卻連一個鳧水嬤嬤都沒有,嫣兒堂堂郡主落難,卻無人所救。哦不對,那麼湊巧,鄧愈的兒子在場,還想要救嫣兒,最後也是他救了嫣兒。」
「太子殿下,你說這是不是太巧了?」壽寧公主十分的陰陽怪氣。
李錦昶沉下臉來:「長生,我難道還會害嫣兒不成,你應該知道我膝下沒有女兒,對嫣兒最是疼愛,把她當成我親生女兒那般看待。」
「當時事出突然,鄧旻言是最好的選擇,我也是權衡過後,才讓鄧旻言救了嫣兒。」
「當成親生女兒?」壽寧公主突然大笑出聲,「太子殿下,您自己聽聽您說的話,不覺得可笑嗎?」
李錦昶面色鐵青,一瞬間動了怒:「長生,休要胡言,你莫要跟我發瘋!」
壽寧公主笑聲不停。
她笑著笑著,眼淚順著光潔的臉頰滑落。
明明已經年過三十,她卻依舊青春靚麗,有著許多少女都未曾有的明艷。
「太子殿下,您說我瘋了嗎?」壽寧公主邊笑邊流淚,她定定看著李錦昶,眼眸里有著深沉的傷痛,「你說是我瘋了,還是你瘋了?」
李錦昶沒說話。
他跟妹妹從小一起長大,最是知道她性子,若此時他再去規勸,反而會適得其反,越發刺激敏感的壽寧公主。
壽寧公主邊哭邊笑,狀若癲狂:「殿下,我們明明說好的,你也答應我了的,怎麼就變了呢?」
李錦昶深深嘆了口氣。
「長生,宿兒不會願意的。」
壽寧公主眼睛通紅,如同地獄來的惡鬼,死死盯著李錦昶。
「你說他不會同意?他為何不同意?」壽寧公主道,「嫣兒是我的親骨肉,是他的親表妹,親上加親,又有我這個姑母鼎力支持他,他為何不願?」
李錦昶沒有說話。
「我們說好的,你當年答應我,要讓嫣兒成為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現在你有了陳棗娘,有了李端,就不想應了。」壽寧公主的聲音不大,卻一字一頓穿入李錦昶耳中。
「嫣兒同李宿的親事,你是不想認了?」
壽寧公主質問著太子,卻不曾想到,一門之隔的另一間臥房裡,章宜郡主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她絕望地縮在陰影里,仿佛見不到明媚的光。
僅僅三日,天翻地覆。
眼前這一切,還有什麼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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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室中,李錦昶和壽寧公主顯然都沒注意到門外有人。
兩個人依舊在爭執。
章宜郡主同李宿的親事,是在章宜郡主落地那一年便約定好的。
只是這約定只李錦昶同李長生兩人,再無外人知曉。
李錦昶見壽寧公主滿目通紅,顯得悲痛至極,便起身來到她身邊,輕輕握住她的手。
「長生,我知你要的是什麼,你想讓嫣兒成為最尊貴的人,原本按我們的約定,倒也不是不可,只是宿兒和嫣兒都長大了,以他們的性子,此事萬不能成。」
「長生,我不是要毀約,我是從長計議之後,想要走另一條穩妥的路。」
壽寧公主沒有收回手,就讓他這麼握著,她低下頭,不讓李錦昶看清她的表情。
「哥哥,別的打算又是如何?你並未提前同我提及。今日如此莽撞就要給嫣兒定親,對方不過是個官宦子弟,若嫣兒當真嫁給他,以後又還如何達成所願?」
李錦昶頓了頓,道:「先後晉時,晉中宗可以一介女流登基為帝,她的帝君,也不過是官宦子弟,亦無不可。」
「我們想要得償所願,最根本的癥結不在嫣兒的親事,而是在我的身份。」
李長生聽他說得激動,便默默收回手,低頭安靜聽他講話。
李錦昶亦無所覺,只耐心同她道:「長生,如今我尚且根基不穩,還未能登基為帝,又如何為嫣兒謀劃?」
「為今之計,唯有早早登基,繼承大統,才有可能安排嫣兒的未來。」
這話聽來毫無破綻,若是從前的李長生一定會信,但現在,她想起屍骨未寒的鄭承嘉,心中也漸漸泛起一絲冰冷。
這種冰冷,讓她頭腦逐漸清醒。
「哥哥,你實話同我講,鄭承嘉到底是被誰所害?」
李長生還是因近日遺書之事,懷疑了李錦昶。
李錦昶沒有沉默,沒有遲疑,他幾乎是想都未想,迅速做答:「長生,事情並非你想的那麼簡單,定國公為兵器司監正,掌京畿守備,他的死並非什麼兒女情長,而是權利爭鬥。」
「你且想一想,他若是死了,我會有什麼好處?」李錦昶語重心長,「我能得到的只有壞處,我身邊少了一員大將,對兵器司的掌控力會降到最低,而你又會傷心欲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