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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此想,也這般問:「姑姑,為何會告訴我,讓我去看?」
姚珍珠頓了頓,道:「畢竟今日的陣仗很大,就連陛下都親自駕臨,若是讓外人得知我去過,對毓慶宮對殿下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
若站在李宿的角度考量,姚珍珠從頭到尾都不出現其實才是最好的。
周萱娘聽到姚珍珠的疑問,竟然笑了。
她目光溫柔,頗為慈愛地看著姚珍珠,仿佛在瞧自家晚輩。
「小主,這也是貴妃娘娘的吩咐。」
她聲音不徐不慢,異常溫和。
「當日被那樣羞辱,小主到了鳳鸞宮也一聲沒吭,而是靠自己想了法子,無聲無息準備好了還擊的手段,貴妃娘娘知曉此事後,覺得小主此事辦得極為穩妥。」
「有三點,當得表揚。」
在被羞辱時,姚珍珠沒有第一時間反抗,她忍耐了下來,熬過了那顏面盡失的小半個時辰,之後她去了鳳鸞宮,見到了會護著她的貴妃,她也一字未提。
這是其一。
周萱娘慢慢喝了口茶,在悠然的茶香里,緩緩說著話。
「回來之後,大抵真是機緣巧合,讓小主偶然碰到了被陛下派來給殿下送點心的張奪,讓小主準確分析出他同秦三娘的關係,這才能有後手。」
周萱娘意味深長:「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
這是其二。
宮裡這麼多人,誰敢說自己運氣好呢?
姚珍珠前腳剛被賢妃欺辱,後腳賢妃的把柄就送上門來,她恰好有此天賦,直接想明白其中關節。
這樣的運氣,貴妃許多年沒見到過了。
姚珍珠被周萱娘這麼一夸,特別不好意思:「當時真的湊巧。」
周萱娘問她:「你對自己的鼻子那麼篤定?」
姚珍珠毫不猶豫點了點頭。
「當真那麼篤定,姑姑也不瞧我是靠什麼吃飯的,若是鼻子不靈,如何能當大廚?」
雖然她還沒當上大廚,以後也不太可能當大廚,但姚珍珠就是這麼自信。
她道:「姑姑不知,味道和嗅覺是相輔相成的,就比如我從中分辨出端倪的那一味靈馨香,其中有一種很獨特的青浮花,這種花的味道若單去聞會很沖,讓人想要打噴嚏,但若配合紅沉草一起調配,卻有一種沁人心脾的獨特氣息。」
這靈馨香是賢妃最喜歡的一味香,其中的幾位藥都異常名貴,即便宮中的太醫院也不會大量儲存。
但因她喜歡,洪恩帝便絲毫不吝嗇,讓太醫院給把所有香料庫存都拿來給她調配,製作著獨一無二的靈馨香。
姚珍珠以前沒見過賢妃,但靈馨香的大名卻如雷貫耳。
那日在街上偶遇,賢妃坐在暖轎中,姚珍珠遠遠聞到她身上的香味,是一種自己從未聞到過的馨香,立即就知道那是靈馨香。
當時秦三娘過來打聽瀾巴掌,身上也有這種氣味。
若說秦三娘日夜伺候賢妃,身上沾染了此味很是合理,但姚珍珠當時很細心分辨了一下。
她道:「秦姑姑身上的香味,並不在衣物發間,而在其耳後,手腕等處,顯然是單獨用過以靈馨香為基底的香膏。」
這種香膏因有其他的草料成分,香味同靈馨香略有區別,若是經常接觸賢妃或者就在緋煙宮中伺候賢妃的宮人,會直接認定其為靈馨香,也會認為她身上的香味是因常年伺候賢妃所致。
而不熟悉她們的人,會認為這是兩種香味,有些相似卻又不同。
可姚珍珠不是普通人,她那鼻子,什麼東西在她面前都要展露端倪。
她一下子就把各種緣由分析清楚了。
她嘆了口氣:「若是沒碰到張奪張公公,我怕是永遠不知他們的關係,但那日就那麼巧,我剛從鳳鸞宮回來,而張公公要離去。」
表情、聲音、關係都可以騙人,味道卻不行。
「若是兩個陌生人,身上的香味不可能一模一樣,哪怕是再普通的香氛,經過薰香也會有變化。」
唯一可能一樣的,就是兩個人曾經親密接觸過。
耳鬢廝磨,坦誠相對,日夜都在一起,味道就會相似。
「張公公身上的味道很淡,淡得幾乎聞不出來,但我當時剛剛碰到過秦姑姑,對著靈馨香的味道很敏感,一下子就辨認出來了。」
「一個乾元宮御茶膳房的中監,一個緋煙宮賢妃娘娘跟前的姑姑,兩個人身上為何都有這種獨一無二的香味?」
姚珍珠最後果斷總結:「所以我當時就認為,他們兩個一定有私情,哪怕沒有私情,關係也很親近,親近到身上香味都一致。」
周萱娘過來同她說話,為的也就是要聽這一段。
她需要確認姚珍珠到底怎麼知道張奪與秦三娘之間的關係。
看姚珍珠如此篤定,不僅僅是對她自己嗅覺的肯定,也說明她是個很果斷不猶豫的人。
這才是貴妃想要的。
周萱娘笑道:「小主實在令人驚嘆。」
可不是嗎?即便旁的另一個小主也有她這般的本領,能靠嗅覺分辨出旁人的關係,卻到底沒有她果決。
姚珍珠一沒求貴妃,而不煩李宿,自己就把事情解決,不聲不響,不露聲色給了賢妃狠狠一擊。
這一擊狠狠打在賢妃臉上。
她平日最要臉,姚珍珠就讓她顏面盡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