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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一瞧。
這赫赫有名的書中一紈絝,今日卻像個傻蛋。
鍾念月低頭瞧了瞧滿地亂爬的蛐蛐:「你快捉住它呀。」
「它一會兒跳到陛下鞋面上去怎麼辦?」鍾念月道。
她從前看書的時候,總聽人說鬥蛐蛐,其實她自己是沒玩過的。如今見了,才覺得這蛐蛐著實長得有夠丑的,倒也不怎麼想玩了。
還是收起來罷。
鍾念月這話落在孟公公和晉朔帝的耳朵里,自然不是她不想玩了的意思。
孟公公低低笑道:「姑娘這是惦念著,莫要髒了陛下的鞋面呢。」
惠妃還處在驚嚇中,一時倒也沒聽見孟公公的話。
眼見著那錦山侯又蹲下身,笨拙地去抓蛐蛐,惠妃嚇得又尖叫了兩聲。
再看那萬氏呢?
卻是動也不動呢。
惠妃暗暗咬牙。
萬家的血脈就當真這樣厲害麼?外表再柔弱,骨子裡也是萬家的剛強?
錦山侯在地上爬了兩下:「……捉住了。」
他呆呆望著鍾念月,還把手伸過去,要將那蛐蛐遞給她。
鍾念月覺得這東西實在丑,可錦山侯的模樣又可憐又可愛又好笑。
鍾念月便笑了下:「我才不要這個呢。」
錦山侯聞聲也不生氣,又抓著那蛐蛐往袖子裡揣。
遠昌王看得眼珠子都快突出來了。
他的老天啊。
他這兒子怎麼蠢出這副德行了?
遠昌王伸出手正要去按兒子的胳膊,便見那小姑娘拽了下他兒子的袖子,脆生生道:「你貼身放著,不怕渾身長疙瘩麼?又紅又癢,難受死你。」
遠昌王一怔。
他還當這小姑娘要說怪噁心的呢。
此時只聽得座上的晉朔帝低低喚了一聲:「念念。」
惠妃被這一聲呼喚,登時驚醒了。
她也不叫了,只狼狽地貼住了椅背,只覺得今個兒實在將臉都丟光了。
陛下喚得實在親近。
這年頭從惠妃腦中過了一圈兒。
或許是今日她受的刺激實在是多了,這念頭轉過一圈時,她竟然連怒意、妒忌,都生不出來了,只坐在那裡愣愣的。
「好玩嗎?」晉朔帝問。
遠昌王妃心下驚異,隱約覺得抓住了什麼要點。
今日傳她與兒子入宮……是為著……玩?而且是為著,讓這小姑娘玩?
鍾念月搖了搖頭道:「鬥蛐蛐倒也不大好玩。」
「為何?你還不曾斗過。」晉朔帝再度出聲。
「它丑,我不喜歡。」鍾念月說得理直氣壯。
惠妃聽著只覺得這像是胡攪蠻纏。
偏晉朔帝一點頭,道:「嗯,丑便不玩了吧。」
鍾念月扭頭再去瞧錦山侯。
這微圓的少年,眼底都噙上淚水了。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鍾念月從兜里抽了條帕子出來,遞給他:「你擦擦麼?你方才在地上把手都弄髒了。」
錦山侯怔了怔,小心翼翼地接了過來,這下倒也不眼底噙淚了,耳根子甚至還有些紅。
他每日裡沒個正形,生得又遠不如其他王公貴族之後俊俏,再加上他親爹也長得兇惡,人人都怕他親爹。那些小姑娘哪裡願意和他玩兒?
這還是頭一個呢。
還是個生得這樣好看的。
錦山侯結結巴巴地問:「那、那你玩什麼?」
鍾念月:「我家裡養了只鳥兒。」
「我、我也有。我給你看……」錦山侯掏了掏袖子,什麼都沒能掏出來,沮喪道:「我的小水在府里,忘記帶了。只帶了石頭出來。」
說話間,那帕子卻是掉地上了。
錦山侯忙又蹲下身去,將帕子撿起來,仔仔細細地把自己的手擦了。
晉朔帝見狀,便又換了個問法,他問:「你覺得錦山侯好玩嗎?」
遠昌王:?
他兒子又不是玩具,怎麼是好不好玩呢?
遠昌王妃倒是已然懂了晉朔帝的意思,雖不知這小姑娘為何得了陛下的青睞,但既然陛下待她這樣寵愛……
何不就讓兒子斗膽去做個陪玩的呢?總歸是只有好處的。
遠昌王妃轉頭,期待地盯住了鍾念月。
鍾念月點點頭道:「他好玩。」
她頓了下,道:「可我想要他聽我的話,他能聽麼?」
這麼傻的小孩兒,可千萬別再和原身一樣,去給太子和女主的愛情做墊腳石啦!
萬氏低喝一聲:「念念,怎麼能說這樣無狀的話?」
哪能要王爺的兒子,堂堂侯爺聽她的話呢?
惠妃也覺得鍾念月太驕縱跋扈了些。
偏那廂晉朔帝連臉色都不變,低聲問:「均陽,你說呢?」
均陽是錦山侯的名字。
錦山侯有些怕晉朔帝,他深吸了一口氣,才道:「回、回皇叔父,我、我聽她的話。」
晉朔帝低低應了聲:「嗯。」
他甚至還輕笑了一聲,夸道:「好孩子。」
錦山侯從未見過他這皇叔父這般溫柔過。
自然,他從前也不大看皇叔父,聽都不敢聽皇叔父說話。
他呆了會兒,心道今日真是極好的。
遠昌王此時打了個寒噤,隨後慢慢地緩過了勁兒。
他這弟弟溫柔起來,未必就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