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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那上面通篇儘是對鍾念月的溢美之詞。
她咬牙切齒道:「公子派去的人, 難不成是被她迷住了嗎?」
相公子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你以為我派去的是什麼人?一個正當壯年的男子?還近不得那車輿,就要被禁衛斬殺了。我派去的是個貌美且柔弱,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只有這樣,她才進得了門。」
少女面上不由青紅一片,眉眼間有幾點尷尬之色滑過。
相公子卻還問她:「你道這女子,又如何被一個女子迷住呢?」
少女答不上來, 又覺得自己方才的種種行徑,似是又暴露了自己的急躁, 還有在鍾念月跟前的自卑。
明明都已經重頭來過了,為何她還要怕鍾念月?
她攥緊手指,一時目光亂晃,最後落在了那封信的落款上。
相公子並沒有要避開她的意思,因而她看了個清清楚楚。
落款:洛娘。
洛娘?!
洛娘竟也是他的人!
她心下驚愕,一面又露出了嫌惡與畏懼之色。
此人會在幾年後,成為京中赫赫有名的蛇蠍美人,先是給三皇子的表兄做了外室,而後又輾轉與大皇子相好了,……不知與多少個男子糾纏過。尤其那些形容猥瑣的男子見了她,都好像失了腦子一般,任由洛娘以低賤之軀,自命「洛夫人」在京中貴婦圈中來去。
實在令人分外不恥。
她的追求者也甚眾,可卻與洛娘全然不同。
想到這裡,少女心底浮動起了一分急躁。
同她示好者,本不止太子,還有另一個相當重要的人……那便是鍾念月的兄長。只是這輩子一切全然變了,到如今她也沒機會見鍾隨安一面。
她張張嘴,正要同相公子提議,相公子卻更先開了口:「……居然不成。」
什麼居然不成?
她低頭重新去看那封信,才留心到後半段又提及,洛娘有意勾引晉朔帝,未成,還險些被看破。多虧宣平世子中意於她,這才免逃大難。
她倒是暗暗笑了下。
可見不是人人都受這洛娘的引誘的。至少晉朔帝這般人,是不會輕易軟下心腸來的。
「宣平世子……」相公子又喃喃念了這四字。
卻不知為何,似是十分在意。
「公子,聽聞他們今日在九江縣外駐紮了下來,不如我們也就近去瞧一瞧……」她終於說出了自己的提議。
「他們在九江救災,你以為是在逛集市?你我這般模樣,混入災民之中,那就等於明晃晃的靶子。等著罷。」相公子道。
此後相公子要洛娘每日都送一封信回來。
少女不由問他:「公子不怕她被發現嗎?」
「若是發現了,她自會想法子。你憑的是你周身的氣運,而她憑的是她每每絕地逢生的本領。」相公子隨口道。
少女見他說得平淡,平淡中都透出了涼薄。
心道這又是一個不輕易近女色的。
想必就算見了鍾念月,也不會為鍾念月的姿容所打動。
她更放了心。
相公子很快拆了第二封信。
通篇先又是對鍾念月的一番溢美之詞。她驟然想到,若是每日都要先看一遍這些話,對她來說,實在是種莫大的折磨。
她忍不住出聲:「寫一回便罷了,今日怎麼又寫?」
相公子懶洋洋道:「是你說那鍾家姑娘是個變數,恐成我的阻礙劫數,我這才命洛娘將她一言一行都記下來……便是今日穿的什麼,吃的什麼,有甚麼喜好,都要記下。怎麼?」
他扭頭看她。
她也只能閉嘴了。
只是繃緊的嘴角還是忍不住抖了兩下。
那洛娘是如何記的呢?
她今日著鵝黃色衣衫,頭戴珍珠釵環,倚在窗前,一手握著書,一手端著茶,低眉頷首時,面上有瑩瑩光華……
這樣一寫,那紙上的人都好似活了過來,真脆生生立在了面前。
這會兒洛娘都已經開始寫第三封信了。
鍾念月便坐在她的對面,信口胡謅道:「她今日著綠色衣衫,頭戴玉蟬,梳著墮馬髻……」
晉朔帝在後面好一陣無語,但也只能不緊不慢地笑著提醒她道:「念念,墮馬髻乃是婦人梳的。」
鍾念月聽見笑聲,當下回了頭,漫不經心地道:「那便改作,改作……」
她都沒自個兒梳過頭,又從未追過京中的流行,一時還真說不出來。她腦子裡就只剩個墮馬髻、飛仙髻,這般常在小說里見到的髮型。
晉朔帝為她梳過髮髻,倒還真仔細去了解了,這年輕女子和那已婚的女子,都梳什麼髮髻。
他道:「垂鬟分肖髻。」
鍾念月:「那便寫這個罷……」
洛娘應聲。
鍾念月並沒有急著將目光挪回去,她先是將晉朔帝上下一打量,晉朔帝便也就這樣任由她打量,隨後她才道:「手中執筆,坐於案前。」
鍾念月哪會手握什麼書呢?
昨日手裡握書的乃是晉朔帝。
今日執筆坐案前的也是晉朔帝。
左右晉朔帝在做什麼,但凡讓她瞧見了,也就成了她胡編亂造的素材了。
明個兒就得送到那位相公子的手裡去。
晉朔帝原先還對洛娘在信中百般誇讚鍾念月有所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