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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間的事就是這麼一回事。
鍾家姑娘在陛下這裡得了三分包容,底下人自然也就要小心些伺候了。
鍾念月禮貌謝過了:「多謝公公。」
祁瀚聽著聽著,卻覺得聽出了點兒東西。
孟公公怎麼還要另外為鍾念月準備屋子?
鍾念月同他說了,屋子睡著冷,不大舒服?而孟公公還真聽進去了?
這倒是稀奇了。
祁瀚心道。
說話間,他們便走到了花廳外。
花廳里坐著一個身形佝僂的老叟,正在與晉朔帝說話,旁邊陪坐著錢昌。錢昌神色肅穆,不見一絲笑意。
氣氛似是有幾分凝重。
裡頭的人聽見腳步聲,立即轉頭看了過來。
孟公公對那老叟笑道:「這便是咱們家的公子,和表姑娘了。」
老叟連連點頭,眯著眼打量他們兩下,便轉過了頭。
他心裡暗暗嘀咕,心說這一大家子人,瞧著是那副模樣,但又總透著點彆扭。
就好比這老爺,長得太過俊美了些。底下小輩,也是姿容出眾。哦,自然,家族血脈傳下來,一個好看,自然都個個好看了。可這……這樣好看的人,怎麼不去干點旁的事呢?
老叟是清水縣上德高望重的人,這在當地被稱作「鄉老」,領當地教化之責。時不時還要參與當地事務的決策。
但因著這任清水縣縣令一人獨大,不喜他人指手畫腳,這當地鄉老才漸漸失了地位。
鍾念月學過的歷史知識,這會兒還正充沛地裝在她腦子裡呢。
她瞧了瞧老叟,便隱約猜出了這人的身份。
不過這些都是與她無關的。
她不像看過的那些穿越書里的女主角那樣,挽起袖子想著大幹一場。
實際上,她對這樣的事也插不上手,不給人家添亂便是極好的了。
鍾念月走了過去坐下。
從宮人手裡接過了一杯茶水。
孟公公將布兜放下,老叟笑道:「這裡頭是烤地瓜?聞著真香咧。」
鍾念月應了聲「是」,她道:「但是卻叫我烤糊了。」
老叟見她年紀小,模樣又生得好,頓時神情也不像方才那樣繃著了。
老叟道:「剝了外頭的,裡頭就能吃了。黑了也不怕,裡頭的更焦香咧。」
孟公公聞聲,連忙捧著地瓜扭身就要去剝。
老叟從裡頭摸出來,擺在爐子邊上:「再回一回溫。」
他們在一旁接著說事,並不避諱鍾念月。
祁瀚心神一凌,也認真聽了起來。
唯獨鍾念月只盯著那地瓜。
錢昌憂心忡忡說道:「大雪已經壓垮民屋數百間,若非地窖里存了些食物,如今出去連個菜根草皮都沒得啃。」
老叟連連應聲。
眼見著室內氣氛越發凝滯僵硬。
鍾念月抓了個地瓜起來:「噝……」卻是挨著爐子那邊更燙一些,她一時不察,還真被燙了下。
晉朔帝目光微微閃動,並沒有轉過頭來看鐘念月,只伸出手,將那個地瓜拿走了。
孟公公和祁瀚伸到一半的手,就這樣頓在了半空中。
錢昌面上閃過一絲驚訝不說。
那老叟倒是暗暗心道,這小姑娘便該是這家裡最受寵愛的那個了。這樣再一瞧,這便確確實實像是一家人了。
晉朔帝從孟公公手中抽過了一張帕子,墊住地瓜,便動了動手指,竟是自己剝了起來。
「聞著的確香。」晉朔帝道。
老叟一笑,更見親近,道:「正是正是。」
祁瀚也有些想剝一個來吃。
他在京城的街頭也見過這玩意兒,卻是一回也沒嘗過的。
只因惠妃說,這是些下九流方才吃的破爛玩意兒,何苦墮了自己的身份。可如今父皇都吃得,他為何吃不得?
那還是表妹親手烤的……
祁瀚緩緩伸出手,只會還沒等挨近那爐子邊,孟公公便皮笑肉不笑地道:「公子還病著呢,還是用些清粥好,莫要積了食。」
祁瀚只得按住了手。
但心底卻是有些不甘的。
他暗暗掃了一眼孟公公,掩去了眼底冷厲陰沉的光。
孟公公才不管他如何想。
哪怕是這裡隨意一抔土呢?只要到了陛下跟前,那便沒有旁人隨隨便便來取用的道理。
鍾念月待了會兒,覺得有些睏倦了。
便叫書容陪著自己去歇息了。
她倒是不知曉,那三個地瓜,說是烤給他們的,最後卻是只有晉朔帝吃著了,旁人都不敢動。
「很甜。」花廳里,晉朔帝低聲道。
隨即孟公公便將剩下的都收起來了。
如孟公公所說,那新安置下來的屋子,的確暖和得緊,裡頭還點了不知什麼香,驅散了屋子本身的腐朽氣。
鍾念月在這裡,一住便是連著三日。
他們每日裡早出晚歸,孟公公臉上無論何時都掛著笑意,錢昌臉上的緊繃之色漸漸退去了,晉朔帝麼,依舊是喜怒莫測的模樣,沒有半點變化。
而祁瀚,卻是神色漸漸凝重了。
祁瀚沉著臉,走著走著,不知不覺便走到了鍾念月的屋外。
他抬眸一瞧,便見鍾念月還蹲在院子裡堆雪人呢。
她又堆了三個新的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