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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瀚:「……」
祁瀚剛有一點軟化跡象的心,立馬就又硬了起來。
高夫人還在一旁豎著耳朵偷偷聽呢,像是想要從中窺出點什麼來。
此時鐘念月又扭頭朝她望去:「大夫人是不是也閒……」
還不等鍾念月將話說完,高夫人忙笑著一拍腦袋:「瞧我這記性,淑兒那邊還等著我呢。我留兩個丫鬟婆子在這裡伺候著,太子和鍾姑娘有事只管吩咐。太子殿下,我就斗膽先行告退了。」
說罷,高夫人就福身走了。
像是生怕鍾念月也叫她剝瓜子去。
到時候那怎麼拒絕?太子都剝了,你不剝?你比太子金貴?
高夫人走是走了。
鍾念月盯著祁瀚的手:「表哥剝呀,快剝呀。」
祁瀚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錯覺。但他是太子,遇事自然要沉著穩重。
穩重的太子捏起葵瓜子,沉著地剝了起來。
香桃見狀,暗暗點頭,心道姑娘不愧是姑娘。太子雖說是差了些,將來做不了姑娘的夫婿啦,但是給姑娘剝剝瓜子還是可以的。
鍾念月身邊帶來的丫鬟婆子一派自然,只有高家的下人看得戰戰兢兢,恨不能去替太子。
而亭子外,那些個女孩子也都看傻了眼。
「是誰胡說太子幾日不理鍾念月了?如今這……」
「這不對啊,這怎麼,怎麼像是掉了個個兒了,成了太子哄著她了?」
「還有,鍾念月今日怎麼打扮成這樣?往日不是要艷壓四方麼?」
這廂說完,那廂高家三姑娘出來了。
她們扭頭一瞧。
高家三姑娘也著實下了功夫,想是生怕比不過鍾念月,於是平日裡作素淨打扮的她,今個兒卻是穿得錦衣華服。
她身旁的婆子還捧了一套頭面,遠遠一瞧,還在太陽光底下閃爍著金光呢,若是戴在頭上,不知是如何的珠光寶氣呢。
眾人面面相覷,卻是說不出話來,半晌,才低低道:「若她瞧見了鍾念月的模樣,豈不是一拳打著了空氣,全部白收拾了?」
其實這會兒不止她們在偷偷打量鍾念月的方向呢,另一處扎堆的幾個小姑娘,也正望著六角亭子。
「外頭都說什麼,鍾姑娘追著太子,太子不喜歡她。今日一瞧,不像是這樣的。」
「到底是表哥呢,真叫人羨慕。」
其中一個小姑娘,聞聲略微沉了沉臉色。
只見她梳的雙髻,身上穿的衣裳不大合身,但勝在皮膚白皙,眉眼俏麗,眉心墜下一點殷紅的墜子,頓時更添了幾分動人。
她的年紀不大,但眼神卻不大像是這個年紀該有的深沉。
不該是這樣的。
她心道。
入到高家之後,她被幾個貴女欺辱,太子聞聲而來,見她堅強不肯認輸,心生憐惜與讚賞。
太子隨即與她說了許多話,又說,打從他進門便一眼看見她了,因為只她穿著不合身的衣裳,是因為誰苛待了她麼?又說,他那表妹備受嬌慣云云,而她年紀這樣小,卻是要吃這樣的苦……
鍾念月坐在那裡,高貴如月,卻也沒幾個人樂意搭理她。她眼中只有太子,可太子並不喜她。
鍾念月空生一身美貌,也只能看著太子對她百般關懷,被嫉妒和羨慕折磨得死去活來。
可為何變了?
太子進門,徑直與鍾念月坐在一處,不僅如此,還為鍾念月剝瓜子?
反倒是鍾念月,瞧上去似是愛答不理……
難不成重生的並非只我一人?
她神情數次變幻,直到被旁邊的人叫住:「阿娥,你怎麼了?你沒見過這樣的場面,是不是怕了?」
蘇傾娥搖了搖頭,柔柔一笑:「無妨。」
難道是因為,前世她一人孤立無援,而這一世,她身邊已經籠絡了三兩個朋友,事情有了轉變?
可她已是重來的人,有了一世的經驗與智慧,為什麼還要那樣受委屈呢?
蘇傾娥腦中亂鬨鬨的,一時理不出個頭緒。
而這頭,及笄宴終於開始了。
太子已經剝了葵瓜子、南瓜子,還剝了栗子……
鍾念月吃不下多少,沒吃幾口就說膩。
祁瀚面色黑沉沉,指尖都微微發著疼。
他真是昏了頭了……她要什麼,他就給她什麼?
他堂堂太子,何曾做過這樣的苦活兒?
鍾念月端著茶盞,抿了兩口,還嬌聲道:「……這茶不大好,同不知春比起來,實在差得遠了。高家忒小氣,便拿這樣的待客。」
說罷,她扭頭看向祁瀚。
「表哥將我原先送到你那裡的兩餅不知春還給我罷。」鍾念月眨眨眼,天真無邪地道。
祁瀚:「……」
……送出去的,還有要回來的道理?
哪個不是恨不得搶著往他太子府上塞東西?
「反正你也不喝。」鍾念月說著,掰了掰手指頭,「還有往日裡,我送你的那方澄泥硯,也給我送回來罷。擦擦灰,還能給我爹用。哦,還有那個荷包,洗一洗就給我哥吧……」
祁瀚十指霎地攥緊,一時間腦中轟轟作響,麵皮火辣辣的,像是被羞辱了,又像是極為的不甘。
他額上青筋直跳,咬牙切齒:「表妹這是做什麼?」
鍾念月也並不同他嗆聲,還是那般不緊不慢氣死人的樣子,她道:「表哥不用的東西,都還回來給我呀,便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