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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這酒,裡頭不會有什麼東西罷?
不如我替姑娘搶過來喝了好了……管它是毒藥還是什麼呢?
太子渾然不覺鍾念月的不屑與洛娘的焦灼一般。
他垂眸平靜地接著道:「只是後來再想一想,就算是這樣, 我們也無法再如從前那樣親近了。母親每日都教導我,我生來便是個掠奪者。我將來要奪地位, 要奪權勢。人人都是我可利用的東西。我沒有自由,也不該有自己的思緒。為了奪得權勢,我不喜歡的,也一定要低頭去的喜歡。而喜歡的,也一定要退讓……從前是如此,今日也是如此。這世上有諸事我不能,也不配……」
說到此處,太子面上緩緩滑下淚水,無聲落淚,連一絲哽咽也無。
他捏住掌心的酒杯,轉了轉,道:「過去的終會過去,心有萬千不甘,也總會平息。敬表妹,願你事事得償所願,登得高位,快活一生。你喜歡的,便能痛痛快快喜歡下去的。你不喜歡的,便再也礙不了你的眼……不似我這般。」
洛娘聽得愣住了。
她從未聽過有哪個男子這般好似將肺腑都掏出來的剖白。
更何況對方是太子,而非是什麼普通男子……
洛娘一時都不知該不該去奪那酒杯。
她忙扭臉去瞧鍾念月,想著瞧姑娘的臉色行事就是。
此時鐘念月緩緩抬眸,正眼瞧了瞧太子。
這番話似是情真意切。
但是……
鍾念月抬手按住那杯壁,驟然一傾斜。裡頭的酒水便悉數倒了出來。
太子的手顫了顫:「表妹連我的祝詞也不願收下麼?我知父皇暗地裡派了禁衛跟著你。但也不至連一杯酒都不能喝罷?」
鍾念月不接他的話,只搖搖頭道:「這些年,你還不知我不愛喝酒,也喝不得酒麼?可見太子的喜歡本來也沒幾分。按下去了便按下去了。」
太子並不發怒,只低聲道:「這只是果酒。」
鍾念月歪頭瞧著他,道:「那你先喝兩口我瞧瞧。」
太子面不改色地盯著她,又命宮人倒了一杯來,他低頭抿唇,只喝了杯中一半。隨後將剩下半杯酒遞到鍾念月面前,輕笑了下,像是歡喜了些,問:「表妹要喝我喝過的嗎?」
鍾念月:「……」
這狗比當真是能屈能伸。
這把戲耍得她都要分不清他要做什麼了。
酒里若有貓膩,怎麼說喝就喝了?
鍾念月抿了下唇,挑眉道:「誰同你說渾話?你自個兒喝吧。」
太子無奈一笑:「表妹真是半分軟意也不肯分給我。」
「我覺得你像瘋子。」鍾念月突地道。
太子面色一僵。
「誰同你溫聲軟語,你自然瞧不上。誰若是偏要將你棄如敝履,你偏愛得要命。」這不是賤是什麼?
太子今日這些話,騙一騙原身沒問題。
她聽了卻是不會心軟的。
太子挺直的脊背塌下去了一些,他用力地咬了下後槽牙,但很快就又鬆緩開,依舊繃著那儒雅的姿態,輕聲問:「我像瘋子嗎?」
洛娘這會兒有點被嚇住了。
便是個脾氣再好的人,這會兒也總該翻臉了才對。可太子偏偏沒有翻臉。而他越是這般平靜,越是叫人覺得說不出的陰冷可怕。
太子輕嘆一聲:「我難道不像父皇嗎?」
鍾念月:「不像。」辱晉朔帝了。
晉朔帝或許也曾薄情。
但從不似太子,人人是他的工具。晉朔帝說不要便不要。太子卻還要踩在人家的真心上,盡情玩弄他的手段。
太子落寞應聲:「哦。」
他道:「那興許是我學得還不夠罷……父皇年長我許多,他身上的東西,我自是要學上許久許久的……」
洛娘此時是真的有些受不住了。
她眼下也覺得太子像個瘋子了,這般平和之下,好似隨時便要露出猙獰的獠牙。
洛娘一慌亂。
驟然間拔高了嗓音道:「大殿下!大殿下怎麼過來了?」
太子臉色變了變,又壓了下去。
他扶住了宮人的手,揉了揉額頭道:「今日真是酒喝多了罷,與你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
大皇子確實打從附近經過。
這是因著底下人說今日太子府上好像混進了個人,他想著太子方才都喝醉了,恐怕無力管事,這才親自帶著手下找起了那個人。
畢竟今日晉朔帝也在府上,可萬萬不能出差錯。
誰曉得那人沒找到,大皇子且先聽見了洛娘一嗓子的呼喊。
他對洛娘的聲音很是熟悉,還在青州時,他便記住了。
她怎麼突然喚我?可是有什麼事?
今個兒終於從鍾念月身邊分開了?
大皇子眸光微動,還是臨時調轉了方向。
手下面露茫然,低聲道:「這太子府上的女眷怎麼會認得大殿下呢?」
大皇子不快地道:「哪裡是太子府上的?今日來了這樣多的賓客,動動你那腦子。」
手下訕訕閉嘴,跟著大皇子穿過迴廊。
「可是洛娘?」大皇子話音落下,往前一步,便看見了除洛娘外,還有個鐘念月,以及那令人厭憎的太子。
大皇子:「……」
洛娘目光閃爍,笑道:「倒是巧,大殿下也過來了,可是來敬太子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