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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念月將面前的食物推遠了些,道:「不大餓呢。」
惠妃見狀,便也不強迫她。
惠妃先是出聲關懷了鍾念月的近況,隨後才說起太子。
「你這個表兄每日裡只忙著念他的四書五經的,習他的騎射禮樂,恐怕對你多有冷落。改日我定要說說他,你們自幼一起長大,待你好,乃是他的分內之事。
「不過月兒,這些倒也並非是他故意,而是如今皇子都大了,你表兄的性子,你是知曉的,性情傲著呢,生怕落於人後。他也不為爭個什麼先,只是對他父皇一片孺慕,日夜都盼著能得父皇一句誇讚……」
惠妃親昵地拉著鍾念月的手,言辭懇切,聽著倒很像是那麼個味兒。
所以原身聽了,也真信了。
鍾念月一笑:「姨母,無妨。」
惠妃都叫她的笑顏晃了晃眼。
惠妃一抿唇,露出和往常一樣的慈愛的笑容:「姨母就知道,月兒最是貼心不過……」
沒等她將話說完,鍾念月便又道:「姨母會逗鳥麼?逗鳥比與表哥一起玩,還要好玩兒呢。」
惠妃臉上的表情一下僵住了。
連宮人們都驚詫了一瞬。
「……逗鳥?」
「嗯。」鍾念月歪了歪頭,倚著桌案,道:「我聽聞錦山侯最會玩這個了,還會鬥蛐蛐兒。表哥認得他麼?我要同他玩。姨母讓表哥帶我去認認錦山侯吧。」
惠妃此刻如同被一道雷當頭劈下,險些劈得都不知該作何反應了。
怎會……怎會如此?
她本來是樂見於鍾念月不學無術的,因為這人啊,只有不學無術了,那眼界才會窄。窄了以後,也就只裝得下一個人了。
也只有不學無術,才會蠢。這蠢人,拿捏起來也就容易了。
將來太子若是要換個母族更得力的妃子,也就容易了。
可現在……鍾念月居然不愛和太子玩兒了?
這怎麼會?
她不是一心愛慕表哥嗎?
還是年紀太小了……分不清愛不愛的,如今玩著玩著,就轉了性情了?竟是滿腦子的逗鳥鬥蛐蛐了……
惠妃越想越覺得喉頭哽得慌,只能勉強笑道:「你表哥與他並無來往,這鬥蛐蛐兒,也不是什麼好事……月兒是大家閨秀,怎能與他們混在一處,去玩這些下九流的東西?」
鍾念月:「姨母是說那錦山侯是個玩下九流的?不是好人?我不能同他一起玩?」
惠妃:「……」
惠妃:「姨母不是這個意思,姨母沒有這樣說。」她只恨不得上手去捂鍾念月的嘴了:「月兒莫要再這樣說了。」
錦山侯今年不過十三歲,整日裡痴玩。
他的父親乃是當今皇上的親大哥,遠昌王。
惠妃縱使膝下有太子,也是不敢這樣得罪人的。
惠妃咬咬牙,生怕說出口的話再被誤傳了去,於是只得改口道:「姨母的意思只是,怕你因著玩樂耽誤了正事。改日……改日遠昌王妃到宮中來,姨母便厚著臉皮,為了月兒,去同她說一說,好不好?」
鍾念月心滿意足地點點頭,又問她:「姨母還有什麼要說的麼?」
惠妃又噎了噎,總覺得鍾念月的口吻不大對勁,聽著……倒好像她在鍾念月跟前矮了一頭似的。
但她怎麼想,也想不到鍾念月早不是原身了。所以只當鍾念月是當真對表哥沒什麼興致了,言語間自然也就不再捧著她了。
惠妃今日是想將鍾念月叫進宮,賞賜些東西,再用長輩的慈愛將她哄得暈頭轉向,免得與太子生了齟齬。
這下倒好……
什麼算盤全砸爛了。
「姨母……姨母只是為了瞧一瞧,你身子如何了。如今你既大好了,姨母也就放心了。」惠妃腦中百般念頭閃過,但嘴上還得繃住,「蘭馨,將東西取來。」
小宮女道:「蘭姑姑還歇著呢,奴婢去吧。」
惠妃心下微惱,心道這蘭馨實在是一日不一日了。
「去吧。」惠妃沉聲道。
不多時,小宮女取了個匣子來。
等蘭姑姑休整好,進到殿中,正好見著惠妃賞賜了鍾念月一匣子的黃金頭面。
不知為何……反正就……哽得有點難受。
惠妃道:「那日高家姑娘行及笄之禮,備的也是黃金的頭面。今日姨母也贈你一套,免叫我月兒落了人後。」
鍾念月伸出手指,撥弄兩下匣子,懶洋洋道:「我才不與她一般品味。」
惠妃:「……」
蘭姑姑:「……」
鍾念月叫香桃接住匣子,又道:「不過我知曉姨母是疼我,這便收下了。」
惠妃臉上的笑意都快維持不住了:「啊……嗯,月兒懂姨母的心就好。去,去吧。」
鍾念月看向蘭姑姑。
蘭姑姑突然間福至心靈,猜到了什麼,連聲道:「娘娘,讓秋禾送姑娘出去吧。」
惠妃被她弄得莫名其妙,只覺得今日到處都是怪怪的,讓人覺得不順、心煩。
但惠妃還是點了頭,免得在鍾念月面前與宮人多費口舌,掉臉面。
惠妃宮中的大宮女秋禾站出來,送著鍾念月往外走。
鍾念月走到門邊上了,突地回了個頭,又沖惠妃笑了笑,道:「我知曉姨母為我著想,那我便聽姨母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