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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朔帝放下茶杯,抬眸道:「抓人。」
孟公公驚了一跳:「抓什麼……莫不是,莫不是……」先定王府的反賊?只是話到了嘴邊,孟公公沒敢說出來。
孟公公轉聲道:「陛下一早知道有人跟上了咱們?」
晉朔帝神色平靜,反問:「哪一次沒有呢?」
孟公公有些後怕:「此次春獵倒是不大安全。陛下龍體貴重,下次出行,該要再提前一月,將方圓百里都圍起來,清掃乾淨才是……」
晉朔帝:「無妨。」
孟公公想了想,神色舒緩了些,笑道:「不過此次也總算是全了姑娘的念想了,打從清水縣後,便一直委屈著姑娘了……」
換做往日,孟公公未必敢說這樣的話。
畢竟救駕乃是大功,臣民為君而死,乃是天經地義。如何算得委屈呢?
可如今孟公公心下已然篤定,無論一年、兩年,亦或是更久,陛下待鍾姑娘的榮寵怕是都不會變更了。這般為姑娘心疼上一兩句,恐怕反倒更合陛下的心意。
「是委屈她了……」晉朔帝摩挲了下袖口。
孟公公聞聲,心下更為大定。
果然。
姑娘如今已真正成了陛下心頭那個特別的存在了。
另一廂的馬車裡,高家的丫鬟低聲道:「朱家的夫人病了,奴婢還瞧見太醫與宮人隨了朱家的馬車一塊兒前行……」
高夫人不由歆羨道:「朱夫人倒是好風光。」
高淑兒疑惑出聲:「母親不是說,朱家不似過去那般得用了麼?還叫我不必瞧那朱家公子了……」
高夫人皺了下眉,道:「誰知道呢?不過朱家二房老爺,一向忠於陛下,興許是又要重受重用了,今日便是個信號也說不準。反倒是你父親……」高夫人長嘆一聲:「自從他做了三皇子的老師,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高淑兒忍不住道:「女兒定會想法子,重振我高家的。」
高夫人沒放在心上,只問她:「此次可有瞧上什麼人?本想著你能指給太子做個側妃也是極好的。可如今你父親已成了三皇子的老師,便不能再同太子沾上關係了。若是能嫁給三皇子也不錯……他母親莊妃,手腕強硬,在宮中還要壓惠妃一頭。更有莊家作依仗……」
高淑兒卻只聽著,沒有再出聲。
……
趕路時鐘念月最愛的便是睡覺。
她一覺睡得迷迷糊糊,隱約間聽見一陣馬蹄聲近了,她抽空朝外看了一眼。好像是懷遠將軍帶著人又歸了隊,正朝晉朔帝回稟呢。
長公主是隊伍之中除了晉朔帝以外,最尊貴的人。
她的車馬離著晉朔帝很近。
懷遠將軍才剛到近前呢,她便聽得他鏗鏘有力地道:「稟陛下,臣已經帶神樞營將躲藏在蔚縣中的賊人,悉數殲滅!」
長公主聽得顫了顫,一時間連呼吸都忘了。
等懷遠將軍回到了本該待的位置,窗外重新歸於寂靜,只餘下馬蹄和車輪的聲音,長公主方才緩緩喘了口氣。
「他果真都知曉……」長公主顫聲道。
駙馬捂住了她的唇。
長公主推開了駙馬的手,道:「你還記得那個鐘家姑娘麼?」
駙馬愣了下,不過這倒是沒什麼不能說的,他點點頭道:「自然。那鍾家姑娘年紀雖小,卻生得……」
長公主接聲道:「卻生得叫人過目不忘。」
她冷了眉眼。
「陛下明知有人一路跟著他,卻還是要舉行春獵。你說,與這個鐘家姑娘有沒有干係?」
駙馬又捂住了她的嘴,道:「此事不說了,不說了,管他什麼干係呢。」
長公主目露煩躁之色,她眉間擰起,再細看,她的神色倒更像是恐懼。
馬車裡很快又安靜了下來,再無一人出聲。
這廂香桃哄著道:「姑娘再睡一會兒,如今時辰尚早呢。」
鍾念月揉了揉額角,坐起身來:「這馬車還是太小了些,睡得我腰疼,脖子也疼。」
說罷,她便穿了披風,跳下馬車,借著夜色,緩緩朝前方晉朔帝的車輦走了過去。
神樞營的人未必識得她,那懷遠將軍也不大明白她究竟是個什麼來歷地位。但禁衛卻是認識她的。
禁衛見了她,當即便示意車馬慢行,又護送著鍾念月到了晉朔帝的車輦旁。
她伸手去掀帘子。
孟公公眼尖,頭一個瞧見,正要上前。然而晉朔帝的動作更快,他的身形前傾,同時一手扣住了鍾念月的手腕。
鍾念月的聲音隔著帘子傳了進去。
她道:「陛下快使力將我拉上去。」
孟公公忙幫著將帘子掀得更高,同時鐘念月也被拉上了馬車。
「還是陛下的車輦更為寬敞。」鍾念月整了整裙擺道。
晉朔帝如今聽她說半句話,便知曉她的意思了。
他將手邊的湯婆子丟給她:「睡罷。」
鍾念月將湯婆子抱住了,很快便睡了下去。
孟公公見狀,便自覺地退到了外頭,連同另外兩個伺候的宮人。
等再醒來時,鍾念月已經在一張貴妃榻上了。
她掀了被子起身,緩緩朝外行去,正聽得底下人低聲向晉朔帝稟道:「春獵隨行的未定親的年輕公子,共有十六人。其中七人回到府中後,都與長輩提及了鍾家姑娘。興許也還有動了心思,只是羞於提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