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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朔帝倒也沒只罵三皇子,太子也得了一句:「上行下效,兄長若是沒有帶好頭,又如何指望弟弟恭敬?」
如此各打三十大板,只不過三皇子被打得尤其重一點。
祁瀚躬身應了,言之鑿鑿說自己定然好生檢討改正。
三皇子還傻跪在那裡不動。
鍾念月都禁不住歪了歪頭。
這三皇子又惡又蠢,祁瀚和他站一塊兒,都算矮子裡拔出了個高子。難怪祁瀚做男主了。
「下去罷。」晉朔帝大概並不喜歡處置這樣雞毛蒜皮的小事,眼睛也不眨地就讓他們滾了。
鍾大人卻是沒能插上幾句話,便這樣結束了。
他這張素來古板正經的臉,此刻卻用盡了渾身力氣沖女兒擠眉弄眼,指望著她趕緊和自己一塊兒悄然退場。
而這廂鍾念月把手爐塞回給孟公公,還道:「公公,裡面點的什麼?怪香的。」
答話的卻是晉朔帝:「點的是沉水香,攏在手中,就會將袖子也染上香氣。」
鍾念月忙低頭嗅了嗅自己的袖子。
晉朔帝盯著她因為低頭而露出來的腦袋頂,又掃過她髮髻邊上顫顫巍巍的花枝簪。
晉朔帝問:「困了?」
鍾大人皺著眉,開始深思,在這大殿上聽陛下訓人,卻聽得犯起了困,這算作御前失儀麼?
這廂鍾念月點頭,懶聲懶氣道:「我今日第一回 去國子監,哪曉得那樣早就要起床……是我那伴讀將我從暖洋洋的被窩裡拽出來的。吃了沒兩口早膳,迎著冷風就去讀書了。」
這嬌滴滴的小姑娘,說著說著,眼底的水光都變得盈盈動盪起來。
「沒成想國子監里又大得很,裡頭也一樣不許坐轎子。走了不遠的路,實在累得慌。」鍾念月睫毛輕顫兩下,「也困死了。」
是嬌氣得厲害。
晉朔帝一面心想,一面又覺得有趣,聽她如與親近的人撒嬌話家常一般,噓噓叨叨、嘀嘀咕咕,也覺得並不厭煩,相反,還有幾分可愛可憐。
他身為帝王,見過無數珍寶。
他卻是頭一回見著,比珍寶還要嬌氣脆弱,又光芒璨璨,須要悉心養起來的人。
太子這樣木訥笨拙的人,將她捧在手中,豈不是一個不經意就能摔碎了去?
晉朔帝腦中驀地閃現過這個念頭。
第10章 拉鉤(舒適得叫人嫉妒...)
「原來是第一回 去國子監。」晉朔帝頓了下,「原先請的私塾先生?」
「不是。」鍾念月搖搖頭,吐出幾個字:「原先在玩。」
孟公公嘴角一抽。
倒真是分外的……實誠啊。
晉朔帝又問她:「那今日去,授課的是誰?」
鍾念月道:「還未見著老師呢。」便把三皇子給打了。
倒是鍾大人躬身道:「回陛下,為他們授課的老師分別是山志先生、凌倉先生……」
如此接連報了幾個名字。
想來,在知曉女兒要去國子監讀書後,鍾大人便將這些了解了個透。
由此倒也可見,晉朔帝對三皇子實在不上心了。
連教三皇子的是什麼人,他都未曾過問半句。
晉朔帝淡淡道:「卻是不曾聽過。」
鍾大人忙道:「他們與殿閣大學士自然是不能相比的。」
那也該是個名儒才是。
鍾彥這般身份地位,該為女兒請個更好的老師。
但話到了嘴邊,晉朔帝又咽了下去。
晉朔帝復將目光落在鍾念月身上,心道,是個不大愛學的,鍾彥口中的山志、凌倉之流倒是更合適了。
晉朔帝心下有些莫名的遺憾。
便好像撿了根蘿蔔想去餵兔子,結果卻發現兔子更愛吃草。
「下去罷。」晉朔帝道。
鍾大人應了聲,立即帶著鍾念月往外走。
孟公公此時才附在晉朔帝耳邊,將來時路上,鍾念月的言行舉止,都說與晉朔帝聽了。
晉朔帝腦中閃過小姑娘的模樣,幾乎都能想像得到,當時她與孟公公提要求,該是個什麼樣的口吻和神情了。
也是靈動天真,又嬌里嬌氣的罷。
這廂祁瀚等人已經退出了大殿,莊妃心疼地扶住了三皇子,低聲問:「太醫怎麼說?可有覺得頭昏想吐?」
三皇子臉色仍舊白著,額上的汗水被冷風一吹,更凍得他打了個抖。
莊妃一下又壯了膽,咬咬牙,恨聲道:「不成,此事不能就這樣算了!」
祁瀚轉過頭,道:「三弟是嚇的吧?」
莊妃面色大變。
太子這話不就是在譏諷她兒膽小如鼠嗎?
三皇子打了個激靈,臉上蒼白之色褪去,他一把抓住了母妃的手:「母妃,先回宮罷。」
若是再糾纏那鍾念月不放,父皇更要瞧不起他了。
莊妃冷哼一聲,這才應了。
祁瀚聽著莊妃那陰陽怪氣的調子,卻是頭一回不覺得憋悶了。
惠妃行事處處講究,自然對兒子也多有要求。
她要他做個「愛護」弟弟的兄長,要他做個滿腹詩書的君子……祁瀚有太多事做不得。
可今日這口堵住的氣,全吐出來了。
他不能做的事,鍾念月替他做了。
眼見著其他人也都由宮人領著,往宮門口去了,祁瀚身旁的小太監忍不住低聲問:「殿下,咱們也先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