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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平侯沒了兒子,正在氣頭上。
誰人敢往這裡撞?
再有,世子已以死相證,若再作惡意揣測,這人不是蠢就是壞了……此時哪裡還有人想要上趕著去做蠢人和壞人呢?
這場對著鍾念月而起的輿論圍剿,到底是徹底被扼殺住了。
而晉朔帝選中了鍾氏女,鍾氏女恐要入後宮去的消息,也徹底坐實,在王公貴族與群臣之間,悄然傳開。
便是沒去赴那日周家宴的人,也都知曉了。
這廂世子停靈侯府。
宣平侯仿佛一夕間老了許多歲。
眾人上門憑弔。
他卻一概不理,只在門口處等候。
直到眾人隱隱約約聽見一聲:「鍾夫人攜女前來弔唁。」
眾人心中一緊,不由齊齊轉頭望去。
這鐘家姑娘的名頭在京中已經悄然傳開了,容不得他們不好奇。
卻見那宣平侯眼底也騰地亮起了些許的光彩。
他道:「姑娘來了。」
他抹了抹眼角,道:「姑娘到裡間為我兒上柱香罷。」
鍾念月點了點頭。
宣平侯望向萬氏,要留萬氏閒話。
萬氏不知宣平侯有別的目的,她體諒宣平世子身死,其中還有念念的緣故。於是當下站住了,低聲安撫起了宣平侯。
鍾念月眨了眨眼,望了望身後。
帶路的下人不由疑惑地跟著轉頭看了一眼,卻什麼也沒瞧見。
鍾念月暗暗嘀咕。
大概只有她知曉,後頭有禁衛暗中跟著了。
鍾念月大大方方地邁進門,下人很快就退了出去,只留下她一人,連怎麼點香也沒有與她說。
鍾念月坐在蒲團上,隨手抓起幾張紙錢來,道:「我素來嬌氣你是知道的,點香也不會點,一會兒將你棺材燒著了,可莫要怪我。」
那棺材蓋緩緩地動了。
裡頭響起一道虛弱的聲音:「姑娘怎麼知道我沒死?」
「禍害遺千年。」
「……」
棺材裡的人,輕咳了一聲:「姑娘,要從姑娘的口中聽見動聽的話,實在是難……我為姑娘做的事,難道換不來一絲感動嗎?」
「感動倒也有一分。」
「才一分?」相公子仰躺著,盯著棺材木,嗓音虛弱且低啞。
此時外頭的宣平侯卻如同見了鬼似的,瞪大眼望著門口的方向,喉中哽了半天,也喊不出聲。
陛陛陛下?
晉朔帝身著玄色常服,長發束起,俊美的眉眼透出一分漠然。
他掃了一眼宣平侯。
宣平侯一下就被釘在了那裡。
怎麼是好?
他兒還在裡頭與鍾姑娘閒話!
宣平侯只怕今個兒真要上演一出血濺當場。
而那廂晉朔帝已經邁入了靈堂,再走到了裡間。
外頭的下人見他氣度不凡,攔也不敢攔他。
只聽得「啪」一聲,門合上了,下人才驟然回過了神。
「他他他……」
宣平侯及時追上來,神色複雜道:「那是陛下。」
下人聞聲,驚駭地立即閉了嘴。
而晉朔帝這頭進了門,低聲喚:「念念。」
鍾念月:「嗯?」
她驚訝道:「陛下怎麼來了?」說罷,心下又忍不住覺得有一分好笑。也不知此時相公子會不會嚇得要死了?
晉朔帝緩緩走到她的跟前,視線只很輕很快地掠過了那棺木。
他問:「此處停靈,念念可覺得冷?」
鍾念月道:「是有一些。」
晉朔帝脫下了外裳,將她裹在其中。
鍾念月猝不及防,只覺得一下像是被晉朔帝身上的龍涎香籠住了。
便好似……好似與晉朔帝緊緊抱在了一處似的。
晉朔帝盯著她的面容。
他低聲問:「朕今日可以親念念麼?」
鍾念月:?
她陡然間瞪大了眼。
這怕是不大……好……人有靈堂蹦迪,您怎麼有靈堂……唔。
晉朔帝驟然欺身上前,他一手托住了鍾念月的後腦,隨即冷淡地垂眸掃一眼棺木,然後抬手按上去,將那棺材蓋子死死地按住了。
鍾念月身形向後軟倒,還撞了下棺材。
四下光線昏暗。
晉朔帝好似撕下了白日裡的那層皮囊,他緊盯著鍾念月,眼眸都給人以獸瞳般的冷銳錯覺。
一時周遭的聲響與感知,都變得敏銳了起來。
這是一個格外不同的吻。
相公子:「…………」
第98章 摺子(選鍾氏女入宮...)
「啪」的一聲脆響。
鍾念月無意識地拽掉了晉朔帝腰間的玉佩。
晉朔帝飛快地扶住了鍾念月的背, 等她站穩後,他才輕輕鬆開她。
彎腰去撿了掉在地面上的東西。
鍾念月連忙問:「摔壞了嗎?」
「沒有。」晉朔帝直起腰,將那東西托在掌心。
鍾念月:「我瞧瞧。」
她伸手掰開了晉朔帝的手指, 看見了他掌心放著的那塊玉。
還是她上回雕的那塊。
那時候兩人間的關係, 和如今全然不同。
她就隨手胡亂雕了幾個字上去。
如今……如今鍾念月倒是難得心生了羞愧之情。
「我瞧這塊玉,質地多棉絮, 著實不夠好。不如改日我為陛下換一塊更好的?」鍾念月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