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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朔帝面上不顯,只道:「將它懸於勤政殿。」
鍾念月:啊?
等等!
晉朔帝卻是滿心熨帖,勢要將它掛起來。
這東西,比滿篇抄寫什麼「壽」字,來得有趣多了。
抄了滿篇壽字的太子還不知呢。
祁瀚坐得離龍椅更近,他只覺得好似聽見了他那表妹的聲音。
眾人仍低頭俯首時,他難得大膽一回,悄然抬起了頭。
那桌案前只剩下了晉朔帝。
是他多想……
祁瀚的目光陡然一頓。
只見他父皇的手旁,隨意放了一幅字。
那是突然間多出來的。
此時樂聲已止。
眾人再抬起頭。
竟無一人發現這般異樣。
祁瀚沒由來的,背後涼了涼,總覺得好似有什麼事悄然發生了變化。
這廂高淑兒也禁不住喃喃自語:「我瞎了……」
否則她怎麼會在回來的路上,猝不及防地瞧見,那個鐘念月正高高立在那無數級階上,似是俯瞰了眾人。
鍾念月這會兒也欲哭無淚呢。
怎麼這樂聲說停便停了,她猝不及防,本來想躲椅子後頭,但那一瞬間她就想了很多,想著椅子後頭又冷,地面又硬。
於是一下躲晉朔帝的寬袖長袍之間去了。
晉朔帝心下覺得好笑,又覺得有趣。
便好似他袖中藏了只貓似的。
「吃什麼?朕餵你。」晉朔帝出聲。
鍾念月沒搭理他。
往桌案底下一躺,拽著晉朔帝的衣袍當被子,便合眼要睡。
周圍的樂聲便權當伴奏了。
酒過三巡。
宮宴也走到了尾聲。
錦山侯等人已經眼巴巴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萬氏卻發覺自己女兒沒了。
再一抬頭。
倒也怪。
陛下也少了件外袍。
今個兒皇宮裡怎麼淨少東西?
此時鐘念月在桌案底下笑眯眯地沖晉朔帝道:「陛下的衣袍拿來墊地面倒是極不錯的,披風也給了我罷……」
晉朔帝半點也不生氣。
只覺得少女抬臉時,便如那夜空,綻著星星點點的光,粲然美麗。
若是能將她揣在兜里便好了,煩悶時且拿出來瞧一瞧。
也不必還給萬氏了。
「下回第一幅畫,也給朕吧。」晉朔帝道。
鍾念月語塞。
我畫的簡筆畫豬,也要掛你勤政殿麼?
你讓人家史書怎麼寫?
第33章 長壽(我喜歡過生辰...)
宮宴畢, 女樂起。
孟公公在一旁高聲道:「恭送陛下。」
鍾念月怔了片刻,從桌案下探出頭。
正想著,是不是要將她留在此地, 等眾人都退去後, 再有人來接她呢……
卻見晉朔帝拾起一旁的披風,彎腰, 伸手, 將鍾念月從桌案底下撈了出來, 披風一裹。
「帽子戴好。」晉朔帝低聲道。
鍾念月站直了, 飛快地將披風帽子扣在頭上,扭頭匆匆一掃。
只見滿殿的人都跪地俯首, 做出了恭送的姿態。
沒有一個敢抬頭的。
鍾念月斂起目光, 跟上了晉朔帝。
還沒忘記同孟公公道:「公公記得要同我娘說一聲,免得她擔憂。」
「我記著呢。」孟公公笑著應聲。
鍾念月跟在晉朔帝身後, 不知不覺便出了保和殿。
外面已是鵝毛大雪,凍得鍾念月不知不覺便打了個激靈。
晉朔帝步履一頓, 朝後面伸出了手:「過來。」
鍾念月倒也不客氣,追過去, 走在了晉朔帝的內側,道:「陛下身軀高大,擋風正正好。」
宮人聞聲,驚愕低頭。
晉朔帝目光輕動,面色不變,只抬手隨意地揉了把鍾念月的發頂。
她年紀小,梳的還是雙髻, 兩團髮髻上,各垂下兩三條珠串。上頭串著的珠子火紅溜圓, 像是腦袋上結了果子。
晉朔帝隨手捏起一兩個把玩了下。
鍾念月:「莫要拽掉了。我娘選了半日呢。」
晉朔帝低低應了聲,心底還飛快地掠過了一絲遺憾。
她到底不是個什麼物件,不能擱在博古架上,從此便不必去動了。
她有父母兄長,每日裡還會念著別人。
「我到哪裡去等我娘好呢?」鍾念月喃喃道。
「哪裡都不好。」晉朔帝道。
再往前行幾步,鍾念月便見著了龍輦。
晉朔帝卻沒有立即上去。
鍾念月不由抬頭瞧他:「陛下一會兒該要往哪裡去?」
「乾清宮。」
「還要擺內廷宴麼?」
鍾念月記得明清時,似是有這樣的習慣。
皇帝壽誕,都會擺下內廷宴,只宴請皇室中人,恭賀陛下千秋萬壽。
晉朔帝淡淡道:「不擺。」
鍾念月也不問他為何不擺,只縮了縮脖子,將帽子攏得更緊,道:「那我能到陛下那裡去,先躲一躲寒風麼?」
晉朔帝這才又有了一絲笑意,他應了聲:「自然。」
「龍輦我是不敢坐的,陛下派個人背我罷。」鍾念月道。
話音落下,便見幾個孔武有力的太監,抬了一頂軟轎過來了。
鍾念月怔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