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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榮慎久居上位,對著溫蓉蓉不會頤指氣使,但是對於這等突然冒出來的奇奇怪怪的人,氣勢非常足,他開口便少有人敢生出逆反之心。
雲無常又弓了弓身,讓出了路,卻並沒有被南榮慎給震懾。
他視線一直跟著溫蓉蓉,用那種南榮慎看著想殺人,溫蓉蓉看了卻莫名覺得親切,想要扎進他懷中撒嬌的溫柔眼神,目送他們離開。
走出了一段距離,離得遠了,溫蓉蓉克制著自己想要回頭的衝動,壓低身子在南榮慎的耳邊說,「你看出他哪裡不對勁了嗎?是什麼妖?我根本不受控制似的太危險了……」
南榮慎沒有回頭,沒有被面具遮住的這半邊臉,顯得格外得凝重。
溫蓉蓉也沒有打擾他思考,推著他慢慢走著,她腦中不受控制地回憶著方才的那個自稱雲無常的人。
但是越是回憶,溫蓉蓉的表情就漸漸地和南榮慎一起凝重起來,這才一轉身的工夫,她已經忘了雲無常長什麼樣子了。
「謹言,你還記得雲無常長什麼樣子嗎?」溫蓉蓉將南榮慎的輪椅,停在了蘭庭院的門口,問道。
她平常都是管南榮慎叫慎兒,南榮老師,說正經事的時候才會叫謹言。
南榮慎轉過頭,看向溫蓉蓉,慢慢搖頭,「記不住了。」
他說,「我特地看了一眼,按理說我看過的人,包括妖魔,看一眼沒有記不住的。」
「是妖術?」溫蓉蓉問。
「他不是妖,」南榮慎皺眉說,「也不是魔。」
「他身上沒有任何的妖魔氣,但卻有股讓人不舒服的氣息。」
溫蓉蓉和他的看法不太一樣,她覺得這個雲無常的身上,有種讓她舒適無比,就像是疲憊至極的時候見到高床軟枕,恨不得馬上抱上去的氣息。
溫蓉蓉推著南榮慎進了蘭庭院,把這種感覺和南榮慎也說了。
南榮慎聽了之後好半晌沒有說話,抓著輪椅的手鬆了又緊緊了又松,最後說了一句,「明日啟程,你與我哥哥坐在一起,離他遠些!」
溫蓉蓉覺得南榮慎也有點不對勁,還納悶地湊近,問他,「你不舒服?怎麼額角青筋都起來了,是不是腰疼啊……」
她走上前來,自然而然地用纖白的手指按住了南榮慎的額角青筋,輕輕地捋順了兩下。
南榮慎抓著輪椅的手就鬆開了,那種憋悶的感覺也隨之消散,淺淺呼出一口氣,還真的認真感覺了下,說,「腰不疼啊……」
「我不放心,鴻達至尊派了這樣一個鬼魅之人前來,不知道打得什麼主意,說不定是想要伺機操控你。」
他抬手抓住了溫蓉蓉垂下來的手腕,說,「連我都看不出妖異,他不容小覷,你同我哥哥一起,不要乘坐他們準備的車架。」
南榮慎說,「明日我去送你們,我再同我哥哥好好說一下,讓他格外留意著這個人。」
溫蓉蓉點頭,心裡有些不安,看著南榮慎問,「你還要送我們啊,你都不太方便,剛才還腰痛來著,算了吧……我跟你哥說不就得了。」
南榮慎想去送,非常想,他不能跟著她走,也想看著她走。
但是他又不能說,這也太矯情了,於是憋了半天說,「我好些日子沒見我哥哥,正好有些想他了。」
溫蓉蓉聞言就不阻攔了,點頭和南榮慎各自回屋。
只是溫蓉蓉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無法成眠,腦子裡一直在想著那個雲無常,死活也想不起他長什麼樣子。
可是越是想不起,就越忍不住想,成了一個惡性循環。
導致她當夜做夢,也夢見了那個身形頎長的身影。
溫蓉蓉夢見自己似乎變得很小,那個人抱著她,托著她在他的肩頭上,看著她笑得和晚上碰見的時候一樣柔情似水。
但是視線很快模糊,她看著雲無常居然融化在了水中,自己怎麼伸手撈也撈不出,那種慌急和難過,真真切切地讓溫蓉蓉在夢中淚流滿面。
溫蓉蓉甚至還捧著水中即將消失的他的臉親了親,然後自己被自己這詭異的夢境給活活嚇醒了。
她一身大汗地抱著被子坐起來,外面天色甚至還沒亮,她氣喘吁吁,紅煙和竹葉開門進來,溫聲詢問她怎麼了。
連南榮慎都掀開門帘,轉動著輪椅進來。
「你做噩夢了。」剛才還喊了。
南榮慎一過來,紅煙和竹葉就自發地退開了。
溫蓉蓉看向南榮慎視線有些不能聚焦,滿腦子都是雲無常扭曲消散在水中的臉。
她完全不知道怎麼回事,怔怔地坐著,南榮慎運轉靈力,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熱力很快透過他的掌心烘過來,溫暖了溫蓉蓉的身體。
也驅散了那個水汽濃郁到她無法呼吸的冰冷的夢。
但是溫蓉蓉卻覺得,那其實不能算是一個噩夢。
她心中的留戀和不舍,到現在還餘韻悠長地停留著。
她舔了舔嘴唇,壓抑著自己想要去找雲無常的欲望,甚至懷疑他給自己下了蠱。
「我夢到他了,」溫蓉蓉拍了拍身側,對南榮慎說,「你能不能上來陪我一會兒,天要亮了。」
南榮慎立刻便撐著手臂毫不費力地坐上床,溫蓉蓉鬆開被子湊近他,南榮慎抬臂自然地把她圈進懷裡。
溫蓉蓉有點神思恍惚地靠進了南榮慎的胸膛,然後說,「我做了個夢,你說雲無常不是魔也不是妖,那他會不會是巫蠱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