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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不疼了……」
溫蓉蓉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可是她根本不信得南榮慎這樣的人會騙人,他說疼那就肯定是疼。
於是回抱著南榮慎,手還繞到他身後按著他的腰。
「一點不疼了?」溫蓉蓉問。
「嗯……」南榮慎面色燒紅,對自己的撒謊行為深深感覺到了羞恥,將頭埋在溫蓉蓉脖頸,不敢抬頭。
這不是他生平第一次撒謊,他其實沒有溫蓉蓉想得那麼純直,他這麼多年,能在德明宗後院安然長大,也不全靠南榮元奚的維護。
和狡詐的妖族打交道,審訊手段能讓人生不如死,和他那些同為南榮姓氏的兄弟相互陷害廝殺,他會一切陰私險惡的手段,只不過素日不屑用罷了。
但是第一次將這種彎彎繞的心思用在溫蓉蓉身上,他卻沒有想到,自己只是想要騙她……一個擁抱。
第54章 你是誰?(「張嘴。」雲無常說...)
人類的欲望總是無止境的。
但是南榮慎是那種欲望濃重到要破體而出, 卻傻到不知如何宣洩的類型,畢竟在他以往漫長的人生中,向來都是用沖瀑布這種簡單粗暴的方式來解決一切躁動。
這裡沒有瀑布給他沖, 所以他除了騙一個擁抱, 把溫蓉蓉勒得疼了, 扯他頭髮之外, 實在捨不得也沒有做別的,把人放了下車回去。
該說的都說了,再多重複也沒有意義,可是看著溫蓉蓉乘坐的馬車漸行漸遠的時候, 南榮慎生平第一次, 體會到了嫉妒的感覺。
他嫉妒能夠跟著溫蓉蓉去的每一個妖族,甚至是保護她的魔族軍。
他向來對於妖物和魔物, 有種天生的抵抗, 但是他看著馬車消失在視線之中,恨不得自己也是個妖魔, 若是妖魔,他的傷處怎會到現在還不痊癒。
若是妖魔,他這一次,定然就能夠同她一起去了。
南榮慎從不知道, 分別竟然是這麼撕心裂肺的一件事。
他面上的赤金色面具,在陽光之下伴著他沉鬱的眉目,透出一種刺眼的陰鷙。
他身量恢復了一些,可相比從前,還是消瘦, 但是他脊背筆直地坐在輪椅之中,像一座無法撼動的山巒, 久久地對著已經空蕩的大道屹立。
等著送他回虛羅門的妖奴們個個噤若寒蟬,無人敢上前詢問半句。
而溫蓉蓉並不知道南榮慎現在心裡多麼難受,若是南榮慎是因為不懂情愛,「不識廬山真面目」,卻至少知道自己的嫉妒出自哪裡。
對於情愛上來說,溫蓉蓉就完全是個棒槌。
少女懷春從十幾歲開始,她現在已經過了二十歲的生辰了,但這麼多年她的「春」,都全情投入到了製作靈器之中。
她正在南榮元奚的馬車裡面,分別前一刻那種淡淡的撕扯感受,已經沒了,她將馬車的車窗推開了一個小小的縫隙,從袖子中摸出了攝魂眼鏡,悄悄地看向此時此刻,同德明宗的馬車並行的雲無常駕著的馬車。
真奇怪,他好歹也是個帶頭人,卻不坐在馬車裡面,偏偏自己駕車。
他似乎也不看路,仰躺在馬車的車壁上,眯著眼睛曬太陽,手中的馬鞭松松攥著,坐得也不多麼端正,好像馬車隨時一顛簸,他就會被卷進車底一般。
溫蓉蓉看了好幾次,攝魂眼鏡之下,他周身沒有任何的異樣。
他是個人,再普通不過的人了。
溫蓉蓉這眼鏡戴著看尋常人,就是除了被紅光籠罩之外,全無異樣。
她靠著車窗旁邊,輕輕地嘆了口氣,怎麼會呢?
他一丁點妖異也沒有,那她這不受控制想要親近他的心思,又是從何而來?
「你有完沒完,老是看他做什麼?」
南榮元奚本來一直在馬車車壁之上閉目養神,實在是溫蓉蓉太能折騰,馬車的小車窗開開關關好多次了。
溫蓉蓉連忙關上車窗,飛快把頭轉過來,但是因為她眼睛上架著攝魂眼鏡呢,還沒來得及摘掉,於是就這麼帶著攝魂眼鏡看向了南榮元奚。
溫蓉蓉頓時狠狠抽了一口氣,全部卡在了嗓子裡面,噎得她差點當場翻白眼死過去。
南榮元奚的原型溫蓉蓉只在書中描述上看過,都忘的差不多了。
她一點也不好奇,她其實過了最初的看這個世界群魔亂舞的好奇勁兒,就不會把攝魂眼鏡帶在身邊,她到底還是對妖異有些難言的感覺。
倒不是排斥牴觸,是覺得有些害怕。
因此她這是第一次看到南榮元奚的原形,劇情中描述他的那一次,是在他覺醒血脈的時候,在原角色的面前一點點血肉撕扯抽筋拔骨變成了鮫人。
那段文字溫蓉蓉看的時候,哪怕已經記不清楚了也覺得十分血腥詭異,可能當時作者要的就是那種霸氣外露血腥又妖異的感受。
但是此時此刻,溫蓉蓉看著攝魂眼鏡映照之下南榮元奚的原型虛影,就只有兩個字能夠形容――震撼。
她也曾經看到過網絡上,電影裡,許許多多的人魚形象,鮫人哪怕是在現代,也一直是個古老又神秘的傳說。
可是南榮元奚,卻和那些所有的人魚形象都不一樣,這馬車很大,但是幾乎放不下他的本體虛影。
溫蓉蓉向後仰著,雙手拄在身後,看著南榮元奚那作為人的時候已經因為格外淺淡而顯得冷淡的瞳仁,徹底變成了一片霧茫茫的白,卻又有細細的一條黑色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