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鮫人全部都在漩渦之中拼命地擺動魚尾,維持著這漩渦不斷地朝著深海而去,周遭漆黑一片,空氣越來越稀薄,天地之間只剩下同伴們劇烈地喘息,和海浪不斷被翻攪的巨大水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在眾人即將窒息的時候,他們在海底的深處,看到了陣眼符文散發出的金光。
溫蓉蓉被南榮慎緊緊地抱在懷中,壓在南榮元奚的背脊之上,剩下的人也都相互拉著彼此,蛇女和點翠因為原形的優勢,纏繞著眾人,避免有人因為海中漩渦太急太猛而掉隊。
但是就在眾人即將抵達陣眼之前,齊滿月突然驚叫了一聲,她一直拉著的迎春,被漩渦之中的白鮫給掠走,眾人紛紛回頭,就見白鮫抱著迎春,張開嘴,口中爆出了一道白光,接著這白光迅速飛入了迎春的口中,下一瞬迎春就又被甩回了南榮元奚的背脊之上。
白鮫迅速被漩渦捲走,迎春分不清自己臉上是海水是雨水還是淚水,窒息的感覺從她身上徹底退去,白鮫將他自己的鮫珠給了迎春。
鮫珠是鮫人的妖丹。
鮫人失去妖丹並不會馬上死去,但如果一直拿不回來,他就會像人族一樣,慢慢地衰老死去。
在鮫人沒有在人間徹底絕跡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為食用了鮫人的肉,就能夠長生不死,百病不侵。
但勇於嘗試的權貴,最後全都化為了鮫人,從此以後在海中不得出,有口不能言。
其實通過鮫人長生不老的方式,只有一種,那就是讓鮫人心甘情願地獻出鮫珠。
迎春看過很多關於鮫人的古籍,她對鮫人非常地感興趣,所以她才會在這水魔陣之中,跟白鮫接觸過密,但她自認對於白鮫,有的只是好奇,並沒有感情可言。
畢竟他們相遇的時間非常地短暫,而迎春這半生見識了太多的背叛與辜負,也早已經看透了痴男怨女的愛情戲碼。
她知道鮫人至情至性,但她並不知道,鮫人會這麼地決絕,他們可以無情地將你拖入深海殺死,吞噬你的血肉,但一旦鮫人愛上了你,他也可以為你獻出一切,前提是你不可以離開他。
迎春不可能留在白鮫的身邊,白鮫不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但他依舊選擇將妖丹給了迎春,雖然他口不能言,卻歇斯底里地用所有能夠在迎春身上留下痕跡的方式,將他自己和迎春捆縛在一起。
迎春朝著漩渦中看,卻再也看不到白鮫的身影,轉眼他們已經到了陣眼的邊緣,南榮元奚身上帶著守陣者的印記,他無法穿越陣眼,但他在陣眼的邊緣,迅速翻身,將眾人全都甩下了亮著赤色金光的符文之上。
而後,他懸浮於半空,看著消失在陣眼之中的眾人,微微張開了嘴,口中發出了一種從沒有發出過的聲音。
這聲音格外地悠遠綿長,乍一聽幾乎與海浪混在一處,卻能夠穿透洶湧的波濤,抵達水魔陣所有的角落。
就在南榮元奚發出這聲音的瞬息,海面之上驟然掀起了狂潮,海中的漩渦因為這聲音,更加急速的轉動,天空之上驚雷陣陣,電閃不斷的劈打在海面,海水瘋狂的暴漲,朝著天際倒流而去。
在海天幾乎相接的瞬間,這海水又驟然化為一股通天徹底的巨流,順著南榮元奚撐開的海中漩渦,如一柄長槍,勢不可擋地朝著海底的陣眼中扎去――
「轟――」
「長槍」刺入了還未來得及閉合的陣眼,海水瘋狂傾倒進了火炎陣之中。
眾人越過陣眼,落在地上,很快便感覺到一陣難以忍受的焦灼滾燙,連鞋底都迅速因為這滾燙融化,周遭的所有光亮,全部來源於被炙烤得泛紅的四方牆壁,牆壁之上,甚至有融化過後的赤紅色熔岩朝著下方流動。
白虎一落地,就痛苦地咆哮趴伏,腳掌全部被這熱度灼傷,而眾人的眼前,是一條長長的,熔岩之路,通向遠處更加赤紅的地方,沒有回頭路。
就在眾人從地上站起來,遍尋不到其他出路的時候,突然「轟」的一聲,他們腳下的地面震顫起來,牆壁之上的岩漿如同赤紅的眼淚,因為這震動不斷地流淌在地上。
空氣像一把把刀子,割傷了眾人每一寸皮膚,若說水魔陣,至少他們還能硬拼,這火炎陣,就能直接將他們焚化。
不過地面的震顫,很快結束,下一瞬,他們身後的符文陣再度亮起,眾人一驚,已經迅速抓住了彼此。
但是海水順著陣眼勢不可擋地倒灌進了這通道之中的時候,眾人還是沒能抗住水流的衝擊,迅速被衝散,朝著通道盡頭不同的方向卷了進去。
溫蓉蓉被南榮慎死死抱著,她慌急之中抓住了紅煙,三個人隨著水流在通道之中不斷地撞擊,溫蓉蓉被紅煙和南榮慎包裹在中間,也幾次撞到了膝蓋,疼得幾欲昏厥。
她在昏死過去之前,在翻滾的海水之中,看到了紅煙為了護著她,胸腔被牆壁之上的什麼東西穿透。
溫蓉蓉張了張嘴,口中灌進了渾濁的水,她的頭則狠狠撞在了一處堅硬牆壁之上,登時昏死了過去――
再度醒過來的時候,溫蓉蓉是被活活熱醒的,睜開眼,她躺在一處堅硬硌人的地方,頭疼欲裂。
撐著手臂爬起來一看,她正身處一間……墓室。
周遭的牆壁之上,亮著長明燈,光線很足,她很快看清她躺著的地方是一處石棺,硌著她的,便是這石棺之上繁複的花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