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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副金尊玉貴,活像是帝王出巡。
面具和喜服還做了呼應,俱是金鳳振翅,金紅交加晃瞎人眼。
和南榮慎一比,溫蓉蓉今日這一身雖然也十分奢華的喜服,就不太夠別致,可見南榮元奚確確實實竭盡所能地在給南榮慎最體面的一切。
溫蓉蓉本來是偷偷掀開蓋頭看車子行至哪裡,還有多久到虛羅門呢。
結果看了端坐在馬車後面的南榮慎,頓時有點挪不開眼。
他這個人,給溫蓉蓉最深的印象,便是糙。
手掌粗糲,摸她一下臉蛋都能颳得生疼,眉目生得雖也深刻俊挺,卻也不是那清秀之貌,而是含煞帶厄的狂放。
身量更是壯如小山,長手長腳,能活活徒手捏死二境鐵鱗虎鷲。
可是那樣一個如一柄無堅不摧的長槍一般的人,現如今身量清瘦,哪怕肩頭墜飾修飾了肩寬,也相較於從前清瘦太多。
而溫蓉蓉更知道,他那垂落看不出任何異樣的長袍之下,缺了一條本該精壯有力,能一腳將魔獸蹬得抬不起頭的長腿。
馬車微微晃動著,溫蓉蓉看著南榮慎臉頰邊上墜子,不斷地砸在他的側臉,雖然結合他這一身金尊玉貴的裝扮,十分好看。
透著一股子又詭異卻又華美的引人探究的美感。
可是溫蓉蓉總覺得,南榮慎不該是這樣。
他肯定不喜歡這樣。
他本該是山中猛虎,本該是林中之王,他怎麼能被俗氣的「金籠」囚著,消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再也無法返回林中。
再也無法肆意地奔跑跳躍,廝殺獵物呢?
溫蓉蓉將蓋頭掀開,隨著馬車晃動的節奏,怔怔看他,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南榮慎的悲傷和抑鬱。
若是她,她也很難振作。
因此她著魔一樣地湊近南榮慎,手指勾住了南榮慎臉頰邊上惱人的墜子,抬起來,掛在了他頭頂橫穿發冠的金簪之上。
南榮慎一直在緊繃,他無時無刻在觀察著溫蓉蓉,五感放大到了極致,她的一呼一吸都讓他的氣息跟著紛亂。
她湊近,他更是渾身要著火了一樣。
她抬手勾起了他厭煩的垂珠,掛在了他的頭頂,南榮慎慢慢抬頭,看向了溫蓉蓉。
兩個人時隔這麼多天,第一次雙方都清醒著,在誰也沒有喝那壓抑情緒的寧魂草的狀態下對視。
誰也看不懂對方眼中的情緒,不知道他們眼中的情緒幾乎一模一樣。
那兩雙眸子映著彼此的不能自制和迷茫,他們是一對兒不知情愛為何物的傻子。
第50章 一起泡個澡吧(她真不是故意占便宜……...)
馬車恰好這時候不輕不重地晃動了一下, 溫蓉蓉回過神,有些尷尬地勾了下唇,正要退回自己的位子上坐, 就被南榮慎一把抓住了手腕。
溫蓉蓉頓時被燙似的, 瞪大眼睛, 然後死命掙紮起來, 慌亂間還踹了南榮慎兩下。
實在是她回想起了那天南榮慎發瘋的事情,想到因為大婚,他的寧魂草湯藥已經斷了好幾天了,這不會又瘋了吧!
溫蓉蓉無聲掙扎, 手腳並用, 南榮慎見她這樣子,反應過來自己抓疼她的時候, 連忙放開。
慣力導致溫蓉蓉狠狠摔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磕到了腦袋,疼得捂住了頭「嘶嘶」直抽氣。
「你做什麼!」溫蓉蓉因為隔著鳳冠, 揉不到自己的腦袋,就只好惡狠狠地看向南榮慎,「我看藥不能停!」
南榮慎垂著頭,眼中滿是無措還有莫名翻滾不休的暗潮, 他垂眼看著自己的手,不明白他剛才抓著她是想要做什麼。
又把她嚇著了,南榮慎簡直懊惱得想要時間倒回去。
可是發生的事情怎麼能倒回去,溫蓉蓉坐得離南榮慎遠遠的,把自己的蓋頭蓋上了, 隔絕了和南榮慎的相對。
她其實是因為剛才反應過激,有點後悔, 不知道怎麼面對南榮慎,這才把蓋頭蓋上的,可這樣反倒傷人了。
實在有點小題大做,他抓著自己手臂,或許只是因為那一下馬車的搖晃,他想要扶自己呢……
南榮慎的為人她向來清楚,他怎麼會幹亂七八糟的事情,這會兒看著也不是神志不清。
溫蓉蓉悶在蓋頭裡面,手指在喜服寬大的袖子裡面攪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而在他們終於到了虛羅門,下迎親馬車的時候,溫蓉蓉先下去的。
她在虛羅門這邊不是嫁,而是迎親的,所以不用蓋著蓋頭。
南榮慎需要坐輪椅,她本來想著扶他,順帶著說幾句話,拜完了堂肯定就含混過去了,南榮慎又不是小心眼的人。
可是南榮慎沒有讓她扶著,沒有讓任何人扶著,自己挪到了馬車的車轅上,然後手臂一撐,原地漂亮地轉了一圈,穩穩落在了輪椅上。
這舉動頓時吸引了不少人的視線,人人都道南榮慎廢了,可是剛才這一撐,可不是廢人能夠做到的。
門口站著迎來送往的溫正玉和南榮元奚看了一眼站在馬車旁邊的,伸了手扶了個空,又悄悄縮回去的溫蓉蓉,還有自己坐在輪椅上的南榮慎,默默對視了一眼。
這兩個七竅心肝的人,一眼就看出這小兩口還沒拜堂就鬧彆扭了。
因為南榮慎身子不便,又因為男子入贅禮儀一切從簡,因此溫蓉蓉只需要推著南榮慎進門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