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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還是南榮元奚開口,「既然人齊了,我們就出發吧。」
溫蓉蓉這才和南榮慎艱難地撕扯開纏纏綿綿的視線,然後她小聲拒絕著,卻依舊被南榮慎給抱上了白虎,一邊低聲警告南榮慎老實點,一邊朝著他的懷裡鑽。
這一路上,迎春倒還好,畢竟她是靠雙修修煉的,南榮元奚也還成,他不看溫蓉蓉和南榮慎。
但是其他人就有點遭罪,具體的症狀包括但不限於身上起疙瘩和時不時要撓自己發麻的頭皮。
幸好他們居住的山洞距離妖樹不算遠,抵達之後,溫蓉蓉下了白虎,站在妖樹下面,敲了敲樹幹,妖樹的根部就轟隆隆地裂開了一條通道。
「公山B」從裡面出來,今天穿得不太一樣,溫蓉蓉看了他一眼之後,路上的那點旖旎的心思瞬間煙消雲散。
他像嵇若一樣,把自己渾身上下全部都包裹起來了,只露了一雙眼睛,對上溫蓉蓉的時候,露出溫和的笑意,但是溫蓉蓉卻盯著他眼角一夜之間長出的細紋聲音被哽在喉嚨。
其實無需開口,溫蓉蓉也知道這些細紋是因為什麼,她同妖樹命脈相連,親近之感占據感官,她酸澀的情緒漸漸瀰漫,眼圈一紅,抬手要去碰他的眼尾。
卻被「公山B」給躲過了。
「大家都來了,那我這便開啟陣眼,只不過我希望你們明白,五形誅邪陣之中,沒有絕對安全的地方。」
他在眾人的面前按照和溫蓉蓉約定好的,扮演著意識還未消散的公山B,甚至同眾人一一告別。
溫蓉蓉一直看著他,看著他抬手同人擁抱的時候,蒙頭的布巾下面是枯草一樣蒼白的發。
他老了。
一夜之間。
溫蓉蓉仰頭看了看他被砍得凌亂的枝杈,沒忍住嘴唇顫動,仰著頭也沒能阻止眼角滑下來的眼淚。
南榮慎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她的身後,伸手剛好截住了她即將滑落的眼淚。
他沒說話,只是大掌扣在了溫蓉蓉的頭頂,輕輕拍了拍,一陣靈力從溫蓉蓉的頭頂湧入,驅散她四肢的寒涼。
隨著「公山B」催動陣法,妖樹緩緩地開裂,直至最後轟然坍塌,溫蓉蓉瞪著眼,看著坍塌之後的妖樹樹根之下,亮起了赤金色的符文,符文極速的流動著,不斷的汲取著妖樹根莖的養分,妖樹龐大的樹身,正在肉眼可見的枯萎。
「這怎麼回事?」溫蓉蓉上前一步,卻問的是為什麼開啟陣眼,妖樹便要死去!
「公山B」對著她笑了笑,「放心,死不了。」
他頂多是重新紮根,從一棵小樹苗開始生長。
「陣眼已經開了,諸位儘快穿越陣眼,」公山B說,「我也不知道我能撐住這陣眼多久。」
開啟陣眼是需要數不清的靈力的,妖樹生長千年的本體,也不過能撐個一時半刻。
齊滿月向來行事莽撞,且若論起對付妖魔獸,還是純粹的武力值更加奏效,於是她身先士卒地跳進陣法,頓時身形淹沒在了赤金符文之中。
眾人開始接二連三地朝下跳,溫蓉蓉哭著搖頭,顧不得和「公山B」的約定,淚流滿面地問,「父親,真的不會死嗎?」
妖樹搖了搖頭,伸出手抹了一下溫蓉蓉的臉,但是手掌停在了半路,因為他的手掌已經隨著極速被抽取生機的大樹本體,變成了一截枯枝。
「我們必須快走了,他撐得時間越長,對他越不利。」南榮慎說著,單臂抱起了溫蓉蓉,溫蓉蓉卻掙開他,去擁抱住了妖樹。
「父親,你不要死,如果我能活著過陣,我一定設法救你!」
這一聲父親,是真心實意的,妖樹笑了笑,這時大地轟然震動起來,溫蓉蓉跌倒之前,被南榮慎撈起越上了白虎,跳入了陣中。
而就在陣眼緩慢閉合的時候,點翠和蒼舒最後一個跳下去,蒼舒卻生生被陣法彈出來了。
他們早就商議好了,要一起走,可蒼舒到現在才發現,他身上也帶著守陣者的印記,他根本走不了。
「翠翠!」蒼舒伏在即將閉合的陣眼大喊。
點翠落在陣法的另一側,意識到蒼舒沒有跟過來,頓時化為原形要去觸碰陣眼,卻過了陣眼的人,不可能再回去,點翠被彈開,化為人形。
蒼舒在陣眼的那頭喊道,「我身上有守陣者印記,我走不了了,翠翠,你接著這個,翠翠……活下去!」
在陣眼閉合的前一刻,掉落了一柄骨刃,這骨刃同之前蒼舒救溫蓉蓉他們用的那種材質一樣。
但是又完全不同,它不是匕首,而是一把打磨得鋒利無比的骨刀。
點翠知道,這是蒼舒失去的那一段尾巴的骨頭打造。
蛟雖然不同於龍,卻也距離化龍只差一步,這骨刃,能輕易切入世間一切妖邪的皮肉鱗甲。
點翠抱著骨刀哭嚎地在地上仰望著陣眼閉合的半空,卻再怎麼喊,也再也聽不到蒼舒的聲音了。
溫蓉蓉在穿越陣眼的前一刻,看到了妖樹徹底化為枯木,大地的震動讓他蒙頭的布巾掉落,滿頭白髮是溫蓉蓉看到的木幻中最後的顏色。
她下了白虎,抱住了點翠,主僕二人在沙灘上,相擁而泣。
眾人卻已經對於這個水魔陣,分散戒備,並且在按照「公山B」的描述,開始尋找浮生木了。
溫蓉蓉和點翠也沒有悲傷太久,溫蓉蓉對點翠說,「他沒有死,只是留在了陣中做守陣者,我們一直走下去,抵達這大陣的盡頭,總有辦法救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