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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榮慎這麼想著,就感覺到有人把手伸到他的身後,在他的背脊上獸化的那一邊肋骨之上,戳了兩下。
手法十分熟悉,就和她那天戳自己腦袋上傷疤的時候一樣,帶著好奇和感嘆,一觸即收。
南榮慎差點就從石板上跳起來,用盡全部的意志力忍住,他從未如同此刻一般,覺得自己像是一條被放上砧板的魚,半死不活,連彈動一下都沒有力氣。
而烹飪他的人,在戳著他敏感脆弱的魚腹,研究著在哪處下刀。
「哎哎哎,」溫蓉蓉突然開口,「小圓啊,褲子就不要脫了,好歹給他留一件兒啊……」
南榮慎混亂的思緒陡然被溫蓉蓉這一聲給打斷,這才感覺到他差點就被這妖奴給剝光了。
幸好……
南榮慎連屢次從魔獸口中逃脫,都沒有這麼慶幸過,要是這妖奴再拉他褲子,他肯定要撐不住「醒過來」。
「醫師來了,快,將他的支撐骨架換了,」溫蓉蓉說,「再把他沒吃的藥餵了。」
溫蓉蓉說著起身離遠了一些,她不太敢看血腥場面,換支撐骨架,是要將先前嵌入的那個取出,再替換上新的。
這東西溫蓉蓉研究了一下,不科學得很,有點類似外骨架支撐,但留在外面一部分,還要嵌入腰椎一部分,看上去活像是給人體變異改造。
不過這玩意是黃靈石煉製,嵌入後腰的那一部分,會阻隔並且緩慢地消解魔氣,倒也有點簡單粗暴往內傷之中上藥的意思。
畢竟靈氣就是魔氣的解藥,而南榮慎身上的魔氣,之所以這麼難以消除,一部分來源於浸染,一部分來源於他在魔獸領地沒有食物,吃了太多的低境魔獸屍體。
所以他才會整個人出現部分獸化,這也不知道算是幸運還是不幸,不幸的是他的這種獸化,很難消除,發作起來疼痛不堪,還需要漫長的時間來反覆地測試消除方法,有可能一生都要承受這種痛苦,無法治癒。
但幸運的是他因此活下來了,並且到最後大魔不曾把他吞吃入腹的重要原因,就是因為他骨瘦嶙峋,還獸化了,被當成低境的小魔,那些大魔雖然也會同類相殘,卻對小魔沒有胃口。
在魔獸領地種種境遇巧合,南榮慎說得並不算詳細,但是真的錯一步,他都會在那個煉獄一樣的地方死無全屍。
好在現在都挺過來了。
醫師們開始將南榮慎後腰處之前的支撐骨架取出來,血肉分離的聲音其實不足以被人的耳朵捕捉到,可是溫蓉蓉現如今也因為身上馭靈契大片融合,導致五感方面增強不少。
她自己倒是沒有太大的感覺,但是此刻聽著那聲音,她在不遠處縮著脖子,五官聚集到一起,還嘶嘶抽氣,活像是疼的是她。
把紅煙和竹葉弄得都忍不住笑了。
醫師們的手腳還算快,給南榮慎弄好之後,並沒有包紮,直接將他浸入了靈脈之中,倒也不怕傷口長不好,靈脈本質便是生機之泉,再沒有比這更好的傷藥了。
換支撐骨架的全程,南榮慎都十分能忍,愣是沒有讓任何人看出他醒著,只不過到了餵藥的時候,他有些不淡定了。
他聽見溫蓉蓉問,「醫師,我說的那種安神的藥物,可用夠量了?」
「他昨天……嗯,發瘋來著,我想著他許是被魔氣浸染,暫時失智了,給他多些安神的,讓他好好睡一下,就會好了吧。」
醫師居然也認可溫蓉蓉的說法,反正又給南榮慎生灌了兩大碗不知道什麼東西。
然後南榮慎裝著裝著,泡著泡著,就真的沒了意識。
等到他再度醒過來的時候,是在那張他從來都沒有上過的床上,高床軟枕,渾身的疼痛基本消失了,情緒也平和到了一種詭異的狀態。
南榮慎四大皆空地撐著手臂坐起來,小圓和小雙聞聲前來伺候,攙扶著南榮慎坐上了輪椅。
南榮慎按了下自己的額頭,心裡想,哦,她沒有說退婚,也沒有把我送走,是覺得我那麼做被魔氣影響了。
但是心裡卻很難生出什麼情緒,平和得馬上剃了頭就能遁入空門。
這種感覺南榮慎其實也不陌生,有一種叫寧魂草的草藥,就有這種效果。
軍中常常會用於給士兵們安神,南榮慎在十幾歲上戰場的時候,這種草藥通常都帶在身上,在遭遇大魔和險境,害怕的手要握不住長槍的時候,當成乾糧嚼。
這種草藥,能夠短時間內強行壓制住人的情緒,令人處於一種四大皆空的狀態,但又不會影響損害身體,許多在戰場多年的兵將,都會隨身備用。
溫蓉蓉第一次去奴隸市之後,南榮元奚為了安撫她的情緒,就給她吃了用寧魂草煉製的丹藥。
溫蓉蓉後來知道了寧魂草的存在,還好生地感嘆了一番,這玩意的作用堪比毒品。
還是那種不會成癮對身體無害的。
所以她給南榮慎用了,用量還不小,用完了她才敢見他,於是南榮慎洗漱好了,被推著出屋,已經是來蘭庭院的第三天。
他昏迷期間,什麼都沒有吃,只喝了一些兌過的靈脈水,現在餓得前心貼後背。
不過南榮慎早已經在魔獸領地那四個月,習慣了飢餓,因此醒過來之後,也並未主動提起吃東西。
一直到他被推著到了蘭庭院院內的一棵樹下,在石桌邊看到了溫蓉蓉,南榮慎也只是愣了一下,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情緒也沒有什麼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