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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蓉蓉合上了蓋子,「那我不客氣了。」
她說著,推著南榮慎在桌邊坐下,「你生辰還真是特殊,我也是最近才聽你哥哥提起,七月十五鬼門大開,看你這命硬的。」
溫蓉蓉說著,坐在南榮慎對面,拿起燙好的酒,給南榮慎倒了一杯,周遭伺候得婢女們都離得很遠,溫蓉蓉和南榮慎單獨待在一起的時候,通常他們都自發地走遠。
「說起來……當初是你在護城河給我撈起來的,」溫蓉蓉笑著說,「你聽外面,那天晚上那場雨,下得和今晚一樣大。」
「我當初約的是你哥哥,為什麼來的是你。」
溫蓉蓉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果茶,她已經充分意識到自己的尿性,今天給南榮慎準備的酒很烈,她喝一口就得上頭撒瘋,所以她索性不碰。
南榮慎也側耳聽了聽窗外,他幾個月壯了不少,吃得好睡得好,而且兩個月前,就又已經開始練槍了。
是普通的長槍,溫蓉蓉推他去了一次妖奴山莊,他路過弟子院的時候,看了一眼正在練劍的弟子,那眼神實在太哀傷了。
然後溫蓉蓉便給他找了長槍,告訴他,「你就算腿不能動,那就練練手臂也是好的,活動一下。」
南榮慎當時眼眶都酸澀了一瞬,溫蓉蓉從不避諱他的傷,不會因為害怕戳他傷處刻意去迴避。
甚至會拿他的臉開玩笑說他像個血脈覺醒了一半卡住的大魔,但是正因為這樣,南榮慎漸漸覺得自己不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
她的一切刻意引導無心呵護,南榮慎都懂,無論是和溫澤陽的通信,還是細節到生活上的小事。
她在用一種十分樂觀的方式,渡他這個廢人過河。
過一條南榮慎本以為自己一輩子再也過不去的河。
因此不受控制的,他的視線,他的一切,都無時無刻不在圍著溫蓉蓉轉。
每一次溫蓉蓉出現,南榮慎的視線就再也不會看別的。
「又傻了?還是會被魔氣影響?」溫蓉蓉抬手在他眼前晃了幾下。
她幾乎都適應了他的注視,最開始當然是不適應的,被他看得渾身發毛。
但醫師說,南榮慎是受到魔氣影響,舉止稍微不正常是很正常的。至於這番話是誰教醫師說的,自然都不需要細查。
但溫蓉蓉居然就信了。
這幾月下來,溫蓉蓉已經練就了一身「銅皮鐵骨」,兩個人現在的狀態,在溫蓉蓉看來和純哥們兒也沒有區別。
她可以肆無忌憚地不梳頭不洗臉搶南榮慎碗裡的東西吃,也敢隨便在他面前毫無形象地癱著,一起泡澡的時候肩並肩地躺著,不會再彆扭了。
南榮慎除了盯著她看這個毛病之外,也自在了很多,甚至像這樣私下兩個人吃飯,他已經不戴面具了。
一張臉還是可怖,還是坑坑窪窪,還是瞳仁異樣,如白骨裹皮,可溫蓉蓉也看習慣了,居然覺得也就那樣。
就當他畫了個特效妝容。
「沒什麼,」南榮慎直勾勾的眼珠轉了轉,接話道,「我哥那天有事,讓我去回了你。」
南榮慎喝了一杯酒,然後說,「重來一次的話,我肯定不會把你摔泥地里。」
這句話倒是真心實意的。
溫蓉蓉聞言笑了起來,吃了一口菜。
「哎,二公子那時候多麼高高在上,我等皆是螻蟻,只配泥地啊。」
南榮慎被堵得無言,看著溫蓉蓉眼神有些無辜。
溫蓉蓉哈哈笑了起來。
南榮慎也笑了。
他們又幹了一杯,然後溫蓉蓉說,「慎兒,生辰快樂。」
南榮慎抿了抿唇,到現在也不太適應溫蓉蓉叫他慎兒。
但是溫蓉蓉向來顧忌他的種種需求,卻偏不管這一點他的不適,整天慎兒慎兒,叫得南榮慎從額角青筋隱隱要凸起,一直到現在心中像是專門有根弦,每一次溫蓉蓉這麼叫他,都會被撥動顫動不止。
餘音繞樑久久不得安生。
溫蓉蓉繼續說,「我跟你說,你生辰這天,是個無比重要的日子。」
不光是你的生辰,也是我的新生。
後一句話溫蓉蓉沒有說,她這輩子都不打算和任何人說。
但是聽了一半的南榮慎心頭一跳,胸腔又開始敲鑼打鼓沸反盈天。
她的意思,是他很重要嗎?
南榮慎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重要過,他母親是個婢女,被他醉酒的父親強要,父親後院姨娘成群,廝殺慘烈,母親懷著他卻不敢說話。
謹言慎行了十個月,死於生產。
為他取名慎,希望他萬事慎之又慎,為他取小字謹言,是希望他謹言慎行,多活幾年。
若非是哥哥自小維護他,將他藏在院中枯井,不讓那些公子們打罵他。哥哥的母親在他母親死後,縱使自己的妖族之身遭受厭棄,也依舊冒死為他求了個南榮家公子的名分,否則南榮慎早就被當成小野貓野狗弄死了。
這一生,還沒人說過,他的生有多麼重要呢。
他一時間有些怔忡,又看著溫蓉蓉發呆,溫蓉蓉卻已經起身從不遠處婢女手中拿過了一個盒子。
拿下南榮慎手中的酒盞,將盒子哐當放在桌上。
這聲音讓南榮慎回神,溫蓉蓉拍著盒子催促他,「我給你準備的生辰禮物,你看看。」
南榮慎看了一眼盒子,竟比手臂還長,猜想著是什麼,他猜不透溫蓉蓉,溫蓉蓉的想法總是讓他雲裡霧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