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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另一邊震感更為強烈的北省。
一個衣著破爛的少年醒了過來,他呼吸急促,整個人像是剛從死亡的陰影中逃離出來。
看到周圍荒敗的屋子,凌冽的寒風颳著窗戶紙,炕頭裡冰涼一片。屋子上了些年頭,最值錢的就是桌子上的熱水壺。
大紅色的塑膠熱水壺,上面攢著經年的水垢,地上也是坑坑窪窪,屋頂不知道什麼時候漏了,前些天的雨水跟著落到屋裡來,弄得屋子裡也有些泥濘。
整個家裡就只有他一個人,到處都是一片寂靜。
他環視四周,幾乎是從炕頭上跌下去,一路踉蹌著去看牆上簡陋的掛曆。
上面赫然是1975年。
1975年!
薛梁大聲的笑出來。
天不亡他!
上輩子他當了半輩子的許襄國,燈紅酒綠,享受了完美的人生。縱然是陰溝里翻了船,但依舊值得。
老天終究是站在他這一邊的,就算重來一次,也是給他挑了個最好的時機!
不早不晚,只要等到明年,他就又能當回自己的許襄國了!
這一次,他一定吸取教訓。
上輩子他就敗在心軟,沒有把樂宛家的斬草除根。
誰能想到早些年被自己賣到港島的樂梵能殺回來?她身邊站著那位港島有名的紈絝子弟。也不知道這個賤人是怎麼勾搭上人家的,竟然能說動對方帶她回大陸。
短短几個月,她就掌握了自己的所有證據。
走私文物,買賣古董,貪污賄賂,侵吞公款,冒占身份……
還有暗害了她的弟弟們,讓她兩個弟弟死在牢中。
薛梁想起臨死前的情景就忍不住牙齒打顫。
樂梵本身就長的妖艷美麗,她特地穿了一件大紅色的裙子來看自己。
隔著玻璃,她妝容精緻的臉上一派天真又殘忍的笑容。
「真可惜,現在不讓當眾擊斃了。要不然我真想看看,你說在腦門上開一木倉,先爆出來的是紅色還是白色呢?」
薛梁忍不住跪下求她,他本就不是什麼有骨氣的人。只是一個底層的小人物偶然撿到了上天掉下來的寶貝。
他前半輩子就是個沒爹沒媽的小癟三,整天除了偷雞摸狗,就是偷看大姑娘小媳婦。
誰能想到他會在地震過後的廢墟中撿到改變他一生命運的機會呢?
那場大地震幾乎讓整座城市都被葬送,中間流離失所的又何止一個。
他拿到那些文件之後就偷偷的去找來救援的人,冒認了自己就是這位死在地震中的老人的孫子。
反正那一車的人都死絕了,誰也不能站出來說他不是。
只是文件中間被蹭剮的掉了字,處理事件的人沒有經驗,直接打電話給上級。上級說確實有這麼一件事,安排了人員去接某位下放的領導和他的孫子,他孫子叫許向國。
名字中間的向字掉了,經手的人按照讀音隨手寫了個襄字。
這就是他後半輩子的依仗了。
薛梁跪在地上求樂梵。
「不是我的錯!都是趙麗娟!是樂妙妙!是樂建水!」
「樂梵,我求求你!我只是後來才加進來的,前面都是趙麗娟害的你啊!」
樂梵擺弄著手上的指甲,漫不經心的說道:「趙麗娟害了我哥哥姐姐,偷了我們家的古董。但是你敢說後來偶然得到那幾幅古畫之後發現了秘密,特地針對我們滅口的不是你?」
「你也不要急,樂妙妙不是已經難產沒了嗎?樂建水的公司涉嫌空殼洗Q,趙麗娟的公司偷稅漏稅。你的兩個大舅子,雖然現在我還沒查出來,但是也要不了多久。」
樂梵的指甲刮過面前的玻璃,刺啦的聲音如同劃在薛梁的心上。
「一個都跑不了。」
薛梁眼睜睜看著樂梵起身,嬉皮笑臉的紈絝手上抓著一件大衣。
樂梵本來要自己穿,但是被他給推開了手,直截了當又不容拒絕的把大衣罩在她身上。樂梵滿臉無奈,但又默許。
兩個人攜手走進外面的風雪裡。
薛梁被槍斃了。
薛梁心頭髮緊,真正的死亡來臨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什麼能人。
身份的包裝讓他當了半輩子的人上人,他精英了很長時間,即便剛開始他裝的很辛苦,但是在那樣的幻夢中,人很容易失去對常規的判斷。
很長一段時間,他都覺得自己是得天獨厚的,老天給了他禮物,他不僅接到手,還能接的穩當。
結果最後,他依舊不是一個坦然面對死亡的人。
他不服!那樣好的日子,他要過上一輩子!
他是老天的寵兒,應該是等到花甲之年,躺在床上兒女繞膝的死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冰冷的一發子彈貫穿腦門。
如果讓我回到過去,我一定會比現在過的更好!
他心裡吶喊著,再睜眼就果然到了現在。
薛梁擰了一把涼水撲在臉上。
時日還長,他不僅多了上輩子的經驗,還有先知的記憶。
想也知道,他一定能過的很順利。
這輩子,他一定不留後手,哪怕被人詬病,他也會在拿到身份之後直接把樂宛全家斬草除根。不管是已經下鄉的老二,還有被過繼出去的老七,一個都別想逃。
還有樂妙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