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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拍完就有人過來搭訕:「妹子,幫我也照一張吧。一張照片多少錢?」
還有一個夾著包一看就是幹部一樣的小平頭也喊著:「同志,你們給我照一張,我給你們五塊錢!」
樂梵蠢蠢欲動,被樂宛按下去,開玩笑,攏共就只有十幾卷膠捲,一卷能照個二三十張,自家這麼多人,說不準都不夠用的,還給別人照。而且給自己照相可以,在路上給別人照相就多少有點不合規矩了。
樂宛拒絕了要照相的人,趕緊帶上幾個弟妹檢票進站。
車站裡吵吵嚷嚷的聲音,到處都是扯著嗓子的。樂宛找了個空地站下來,挨個喝點水,等著列車到來。
為了避免被人給當狗大戶,樂宛特地穿了件舊衣,照相機用完就趕緊裝起來,叫樂祖把包袱掛在胸前,免得再被人給偷了。
這次去禹城,樂宛就帶了一百塊錢,雖說也不少,但是也不算多。畢竟這次出去的車票也是報社掏的,住的地方也是報社掏的,樂宛就是帶個吃飯錢和應急錢。但是考慮到幾個弟妹說不準有什麼想買的,樂宛還是咬咬牙帶了一百。
要知道自從她蓋了房子,最近那是簡直要重返赤貧。印刷廠的分紅沒下來,每個月就是三十五的工資,家裡還有幾張嘴嗷嗷待哺。
樂宛免不了發愁,樂梵倒是大方的很,說是願意把自己的小金庫貢獻出來。但是樂宛總覺得還不到那個份上,樂梵現在才十三四,又能掙多少呢?沒道理叫她現在就養家餬口吧。
幾個人等了一會兒就去了月台等,月台上熙熙攘攘的圍著人,樂宛一行人站在最後面,都到月台了擠什麼呢,反正列車也馬上就要到站了。
列車一到站,樂宛就見識了長途中人們的急迫。都是帶著大包小包的去擠門,把門口給堵了個嚴嚴實實。
終於體會到什麼叫擠火車了,樂宛萬分苦逼。
關鍵是自己帶著一群小孩,又不敢跟他們一樣去擠,萬一人多眼雜的丟了一個可怎麼好。
前頭的人還在死命的擠,最前頭的人扛著個一人高的大包袱,堵在門口出不去進不來的。乘務員也在一邊扯著嗓子喊叫他別慌先把包袱放進來人再進,但是沒用。眼瞅著火車停靠就那麼一點時間,都怕擠不上去。後面的人也急著往前擠,結果就是都在門口堵著上不去。
突然,一雙青筋凸起的手把那個扛著包袱的人給拽了下來,三下五除二就把他的包袱就丟進門裡,又一把把這人搡進車廂。
扛包的是個上年紀的男人,扭頭就想破口大罵:「哪個鱉孫兒推……」
陳棟僵著一張臉盯著他,縱然沒什麼神情,但依然能感覺到他的不好惹。
男人默默爬起來把包袱背上進車廂去了。
陳棟一雙利眼掃過去,剩下的人都老老實實的不敢再擠,跟在後面一個一個上了。
乘務員的小姑娘滿臉通紅的看著陳棟,正想給他道謝,只見剛才還神兵天降一般的冰冷男人往隊伍的最後面走去。
一見樂宛,陳棟就忍不住軟了聲音。
「還好趕上了。」
樂宛特別想摸摸他的頭,但是陳棟太高了,她只能抬眼去看。
陳棟把她身上的包袱拿過來,又跟在他們身後,走到乘務員身邊的時候把身上的票掏出來。
「我是站台票,把人送上去就下來。」
乘務員看了看樂宛又看了看陳棟,滿是羨慕的同意了。按理說站台票不能上車,但是誰叫人家對象長的帥呢。
陳棟手長腳長,很快就找到了樂宛幾個人的座位,這次時間太趕,所以就買了六張坐票,好在都是面對面的位置。
把人安置好,陳棟就要下車了。
樂宛難得的有了一種「捨不得」的念頭,只好乾巴巴的說了一聲:「回去路上小心。」
得了她這樣一句,陳棟渾身都是掩飾不住的高興,嗯了一聲,又把樂宛的行李都給放好,交代好下車記得帶,這才匆匆忙忙下車。
不下去不行了,列車前頭都已經開始鳴笛了。
陳棟一走,旁邊一個上了年紀的大娘就羨慕的帶著口音說道:「小妮兒找了個好男人啊,這麼顧家的後生可不多見。」
樂宛看著陳棟下車之後還在那裡盯著車窗看,看見自己看過去還揮了揮手,片刻又好像覺得這樣有點傻,忙不迭的放下來。
「嗯,就是有點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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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哐當哐當了大半天,這才聽到廣播上叫到,前方是禹城站,需要下車的旅客請注意安全。
樂宛提前全副武裝,幾個孩子也都掏出自己的小紅帽子帶上。這是樂宛之前準備的,說是出去玩的時候都要把帽子帶上。
這樣人多的時候一旦走散,幾個孩子帶著帽子,站在高處一看就能看到。
樂宛抱著小七,樂果樂梵牽著小五小六,樂祖走在後頭盯著看。
幾個人除了禹城車站,這才松出一口氣。
車站外面很多人舉著牌子等,看到下來一批人就扯著嗓子喊。
「柳小豆!柳小豆!」
「到教育局的王青同志!」
……
樂宛在這漫漫的叫喊聲中,找到了舉著「禹城報社接人——樂宛」牌子的人。
來人叼著煙,浪浪蕩盪的蹲在地上,牌子插在邊上的草叢裡。這個時節還穿著個半袖,外頭披著襯衫,下面是短了一截褲腳的褲子,腳上是一雙破草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