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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大貓給樊小余找了個活兒,還是夜間的活兒,待遇頗豐,樊小余聽大貓眉飛色舞的描述了一番,覺得可以試試。
這事就這麼定下來了。
大貓張了張嘴,不知如何開口。
那天他沒在現場,至今後悔,但想像中的情形一直出現在夢裡,bill給他開了加重的安眠藥,還是不行。
「對了,資料呢?」
不知何時,樊小余已經回過頭,唇角微微彎起,漫不經心的笑了。
背後的密封金屬窗開著,陽光摸進來,打在她背上,顯得那笑容越發不真實。
大貓一陣恍惚,將業務守則和資料遞給樊小余。
樊小余不再說話,一躍坐上櫥櫃,低頭仔細看著,仿佛沉溺於那個世界。
大貓試圖開口:「小余……」
樊小余眼皮子都沒抬:「閉嘴。」
「哦!」
大貓心情突然變好,樊小余還能罵人,他心裡就爽。
大貓高興地走了,大門輕輕合上。
原本認真閱讀的樊小余這才有了細微表情,抬了抬眼皮,靜了幾秒,又垂下眼繼續
她想,也許剛才應該溫和點說話,大貓最怕她發脾氣,她一甩臉子,他晚上就失眠,他一失眠,身上的綠光就特別亮,從窗外看進去像是鬼屋,會嚇著人。
可話到嘴邊,樊小余卻張不開嘴,不知怎麼的,好好說句話這麼難。
bill半個月前還說,要給她做心理輔導,經他斷症,說她有創傷後遺症,而且和一般人表現不同。
樊小余問他一般人什麼表現,bill說,起碼要經過震驚逃避階段和面對瓦解階段,才是接納與重整,但樊小余從表面上看一下子就跳到第三階段。
樊小余當時「哦」了一聲,隔了片刻說:「我不是一般人,我是異能人。而且,這件事我十年前就接納了。」
***
那天下午,樊小余經過一個教會,坐在門口時,聽到幾人提到教會裡有個創傷修復小組,一組八到十個人,每個人輪流將自己有多慘,有的還會分享自己是如何走出來的,藉此進行心理修復。
樊小余坐在門口台階上很久,望著那幾個人,笑了。
傻瓜,有些事是永遠無法淡忘的,記住不是難為,而是守護,堅守住走的人留下的信念,堅守住自己未來要走的路。
等這條路她走到盡頭,抬頭一看,大家都在前面等她。
他們約好了,但她得遲到,得晚點來,指不定是最後一個抵達。
但有那麼多人在前面等著,很幸福。
直到太陽落山,樊小余才站起身,頭也沒回走了。
未來還有很多麻煩,沒功夫傷春悲秋。
***
樊小余第一天報導,太陽剛落山。
她有些彆扭的跳下計程車,又拽了拽身上寬鬆的便服。
正常工作,不能開她的武裝小火車,正常上班,也不能穿緊身戰服,可現在這樣,一切都顯得那麼不正常。
她嘆了口氣,抬頭就著火紅的夕陽,望向眼前古色古香頗有摩洛哥風格的私人博物館。
這棟樓出自幾百年前一個出身貧寒的建築師,是給當時的富豪私人定製的,該建築師受到j家族的資助,曾先後為j家族設計過十七項建築。不過並沒有受到後來j家族的第二代繼承人的重視,死時窮困潦倒,草草下葬。
未來一段時間,樊小余要在做這棟私人博物館的夜間守門人。
j家族的現任繼承人是個年越六十的紳士,名叫,年輕時曾是個不稱職的敗家子。幸好不稱職,家沒敗光,家業由董事會經營,只有私人博物館和幾個慈善基金完全屬於他。
dave這人尤其注重外表,又怕人家說他虛有其表,花了苦功玩古董,當然也為此付出「巨額學費」,花了數年,這棟私人博物館總算在他手裡填滿了。
哦,這個人不僅是炫耀黨,還是個親力親為的話癆,因此樊小餘一到博物館,就受到dave熱情接待。
他親自帶著樊小余參觀博物館,每經過一個作品都要狀似低調的表現兩句,樊小餘一路都不搭茬兒,博物館資料她早背熟了,只是一邊看一邊和記憶中的資料核對。
直到兩人經過一副剛剛運進館裡還來不及掛上牆的油畫,dave停下腳步,掀開塑料布,露出一副《布德賽橋》,隨即就像是變了個人,雙目放光,聲線飛揚,說到激動處還不禁加重語氣。
「willia.,近一百年最偉大的畫家。他生前最愛的女人是個已婚女人,比他大十歲,可他第一次見到就深深著迷的婚姻不幸福,受到丈夫多年冷落,willia苦追她,兩人還約定好一起私奔,但可惜失敗了被她的丈夫送去國外,關了二十年,直到她丈夫去世被逐出家族。」
樊小余站在一旁,靜靜打量這幅《布德賽橋》。
夕陽,鐵橋,人影成雙,筆觸細膩,將一段求而不得的愛情停在最美的一刻。
過了片刻,dave還在說:「willia終身未娶,用畢生畫畫賺來的錢買了一張不記名債券,臨死前畫了這幅畫,將債券藏在畫中,寄給,希望安度後半輩子。但念著當年的愛情,又看到這幅畫描述的是他們第一次約會的場景,她不忍心破壞它,寧可窮困潦倒……而且這張債券是目前留下來的唯一一張,你要知道,它現在已經市值……」
樊小余已緩慢掃過整幅畫,目光正落在右下角,一頓,微微挑眉,像是要確定什麼似的又走上前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