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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驗室里的男人是誰,那兩個小女孩是誰?
為什麼樊小余會看到,是夢境主人授意的嗎?
樊小余給了幾人一點時間消化,這才公布謎底,只是聲音里糾結著困惑:「那個小女孩,好像是我。」
話音落地,時夜三人神色各異。
大貓和Bill是不同程度的驚訝,Bill含蓄得多,大貓表情很豐富,像是看到鬼。
時夜雖然也挑了下眉,那神色仿佛有些始料未及,又像是夾雜著微妙的什麼東西,湮沒於眉宇間,很快就化掉了。
樊小余說話間,一直盯著時夜的神色,就只見他微微垂了睫毛,遮去了眼裡的顏色,同時眯了眯眼,那神情就像是發現了什麼,又像是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了一般,卻在一瞬間通通藏進了那雙黑眸。
樊小余的視力一向異於常人,不僅能視微距,還能抓住人臉上極其細微的表情。
儘管這個時候,樊小余尚沒有追回現實中的記憶,但她的直覺卻告訴她,時夜思考時總是面無表情,仿佛在大海里撈針,唯有抓住那一絲端倪時神色才微微有異,仿佛破雲而出的亮光。
就在剛剛,樊小余覺得她分明看到了時夜臉上的異狀,可它又消失得太快,一閃而過仿佛是她的錯覺,眨眼間就見時夜又恢復到了一貫思考時的面無表情。
樊小余不由得捏了捏手心,下意識抬手反握住時夜的手腕。
但見時夜像是微微一怔,眸子依然低垂著,卻落在她和他相觸的肌膚上,隨即撩起眼皮,眼裡帶著淡淡的笑。
「為什麼你會覺得是你?」
眼裡雖笑著,那聲音卻有些冷。
樊小余回望著那片深黑:「她說,她叫樊小余,她說,她就是我。」
***
一陣沉默。
直到一旁的大貓倒吸了口氣:「你是說,是那個熊孩子告訴你的?她說你就信?沒準是這個夢的主人故意製造的幻覺,想誤導你……」
Bill將話接了過去:「問題是,為什麼要誤導小余。如果小余就是那個小女孩,下一步又想證明什麼?」
樊小余沒有看向兩人,逕自問著時夜:「你剛才不是也說,這個夢境的主人和我可能有血緣關係?」
頓了一秒,樊小余又像是不確定的皺著眉:「也許,我不是孤兒。」
終於,時夜開了口,聲音很低:「你剛才說,躺在實驗艙里的女孩渾身的皮膚像是老人,身體很虛弱?」
樊小余:「是。」
時夜:「那那個男人呢,他在做什麼?」
樊小余:「我並不能肯定,但他好像是在給那個女孩治病……」
時夜點了下頭,挪開目光,望向Bill:「Bill,你怎麼看?」
Bill說道:「如果我估計的沒錯,應該是早衰症。」
大貓驚道:「早衰!」
隔了一秒,時夜笑著望向樊小余:「早衰症是遺傳病,如果那個女孩是你的姐姐,你應該也帶著這樣的基因。」
Bill:「是的,而且有這種病的人在兒童時期就會發作,主要原因是體內的Lamin A基因突變。Lamin A主要負責編碼的蛋白質是細胞結構的支架,也參與基因表現和DNA複製,對細胞結構和功能維護有重要作用……」
大貓忍不住插嘴:「能不能說人話?」
Bill的專業陳述被攔腰切斷,噎了一下,說道:「簡單地說,如果小余的『姐姐』有這種病,小余也應該有……」
大貓又一次將Bill打斷:「那她們的爸爸也應該有啊!」
時夜卻笑了:「這倒未必。」
大貓愣了一瞬,瞪眼:「不是遺傳病嗎?」
時夜掃了他一眼,又看向眉頭輕皺的樊小余,口吻和緩:「假設你們真的有血緣關係,是親姐妹,那麼還有兩種情況可以解釋為什麼你沒有事。第一種,這種遺傳基因來自母親,也就是說你和你的姐姐是同父異母。」
大貓邊聽邊點頭。
樊小余卻直覺否認掉這個可能,定定的望住時夜:「那第二種呢?」
時夜笑容漸漸斂去,聲音低得不能再低:「第二種,你的基因被修復了。」
「咣當」一聲,像是什麼東西壓在心口。
樊小余怔怔的看著時夜,只覺得渾身的毛細孔都張開了,那細小的戰慄爬上了後脖頸,原本抓住時夜的手,也垂了下來。
她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了些什麼,只是速度太快,她又心緒不定,因此什麼都沒抓住。
但她的直覺告訴她,是第二種,也只能是第二種……
她被治好了,但姐姐沒有。
如果,她們真的是姐妹的話。
與此同時,那個自稱「樊小余」的小女孩的面容又一次出現在腦海中。
其實樊小余早已忘了自己年幼時的樣子,連那段記憶都被抹去。
直到她看到那個自稱「樊小余」的小女孩,一下子就認定了是自己,那五官,那笑容,那□□,就像是自己的縮小版。
只可惜,樊小余連一張自己小時候的照片都沒有,也難以想像幼年版的她,到底是怎樣的稚嫩天真。
別說她自己的沒有,就是父母,甚至「姐姐」的也沒有。
她只記得,她是孤兒。
所以大貓才會衝口而出,她是獨生女……
現在想想,這是多麼可笑的推斷,僅僅是因為不知道從哪裡來,便認定這世界上沒有兄弟姐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