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頁
因為特殊體質,他大部分時間不得不待在冰庫里。若問他孤獨麼,他會說他喜歡孤獨;問他想不想出去走走,他會說不想見人;問他這輩子害怕什麼,他不會說害怕自爆,他會說,他害怕和杜風分開。
是啊,杜風,大秦小樓兩歲的杜風,不能說話也不喜歡和人展露內心的杜風。
杜風自小就一直照顧秦小樓。後來大家一起出來了,秦小樓需要長期用冷凍劑,杜風就跑來開黑市藥店。她不喜歡接觸人,卻不得不每天和三教九流有大量金錢交易,為的是製造供給秦小樓造價不菲的冷凍劑。
杜風有嗅覺技,聞一下藥劑就能配出八|九不離十的東西,不過這種嗅覺吸入對她的身體有強烈傷害,她臉上的那塊紅斑痕越來越大,她自己也知道,等斑痕遍布整張臉,她就毒死了。
杜風雖不能說話,可大家都知道,她只有兩願,一是治好秦小樓,二是生個孩子。萬一將來他倆一個炸了一個毒死了,還有下一代為他們收屍。可別說性|愛,秦小樓和杜風連親個吻都會讓秦小樓血液沸騰。
後來有一次杜風喝多了,對樊小余比劃著名說,她一定能模仿出最出色的冷凍劑……
是的,模仿。
杜風不懂化學知識,不能研發,只能等別人做出來成品她再照貓畫虎。那效果,已經大打折扣。
而且大家都知道,杜風最怕的不是自己死,而是秦小樓死。
所以前一天秦小樓才說,先別告訴杜風。
所以樊小余今天過來,是為了找個藉口騙杜風不用去冷庫。
沒想到,一夕之間,秦小樓斷臂,杜風失蹤。
樊小余閉了閉眼,吸了口氣,胸口憋得已經要炸了。
可眼下還不到崩潰的時候。
如果他們已經被定為目標,那麼秦小樓和杜風只是第一步,緊接著他們都會被盯上。
他們此刻要做的,不是坐以待斃,而是反客為主。
時夜看著樊小余半響,沒有打攪。
這一刻的樊小余,又像來時那樣,整個人都像是被抽乾了,再也沒有剛才勁頭。
他知道,她在害怕,儘管她採集樣本的手拿得很穩。
時夜不再說話。
***
直到兩人將所有樣本收進化妝箱,樊小余抬手不經意的擦過眼角,笑著開口:「喂,小子,連著兩天看見這麼多死人,害怕麼?」
時夜沉默搖頭,只是盯著她的眼睛。
樊小余歪著頭:「那現在知道我們是亡命之徒,害怕麼?」
時夜繼續搖頭。
樊小余揚了揚眉:「膽子這麼肥,可以給我當接班人了。」
合上化妝箱蓋,在時夜直勾勾的目光中,樊小余抬手撥開額前的短髮:「將來我死了,你記得要幫我收的體面點。給我化個妝。」
微風湧進門口,拂過發,拂過殘骸,風在騷動,紙片紛飛,整個世界卻像是失了聲。
那一瞬,時夜聽到了久違的心跳聲。
這一幕,自此在他生命中定格。
☆、第15章 無人生還9
採集完樣本,樊小余準備去找bill,只有他那裡能化驗。
這年頭,世界性的dna資料庫已經聯網,新生兒都會在出生時留下資料。但黑戶、來歷不明的孤兒,以及被人抹去資料的無名氏除外。
可時夜卻突然說:「杜風姐姐被帶走的時候,留下了夜光劑。」
就是因為這句話,樊小余和時夜戴上特殊夜視鏡,一路追蹤夜光劑驅車來到林蔭路附近。
夜光劑卻斷在半路。
不知是用光了,還是杜風被人發現了。
小貨車停在路邊,樊小余用力捶了一下方向盤,打開車門,走到路中央。
她盯著腳下的痕跡良久,身體突然僵住,像是要確定什麼似的摘下夜視鏡,蹲在地上,瞪住一塊只有浮土的路面。
這裡有過血漬,雖然被人清理過,卻仍有細微的殘留。
那些痕跡卷著塵土,合在一起,表面顏色比其它地方深一些。
杜風因體內常年存毒,血液的顏色本就紅中帶黑,沾到東西不是那麼容易徹底去除,這些只可能是她的血。
……
時夜也跟著跳下車,走到樊小余身邊時,只見她撫過地面,喃喃自語說:「是杜風的血。」
時夜一怔,順著她的指尖望過去,除了這塊地面的顏色略深,根本不可能即刻分辨出是血漬。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在巷尾,樊小余僅憑肉眼就能清晰的看到一些要用高倍鏡頭才能捕捉到的細微痕跡。
尤其是在自毀裝置前,她遇到了字母和數字組合的鍵盤,竟然能立刻判斷出是哪幾個,除非她能看到殘留在上面的油脂和指紋,他想不出其它理由。
***
時夜緩緩閉上眼,腦中的畫面開始轉變。
依然是這條路,依然是這塊被人清理過的現場,雖然血漬抹去了,可夜光劑卻沒有。
地上有血,說明杜風下過車,但她傷勢過重,不可能自己走,路上也沒有腳印,抓走她的人也不會罷休,所以她一定會被帶回車上。
耳邊響起輪胎飛快摩擦地面的聲音,就見一輛武裝車迅速從後方疾駛而來,越過時夜,急速剎車。
車裡傳出劇烈的響動。
「臭娘們!」
時夜走上前,見到一個男人踹開車門,罵罵咧咧的穿過他走向路邊,將一個東西扔向遠處的草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