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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夜:「我猜的。」
樊小余:「憑什麼?」
其實只要稍微一想樊小余就能得出答案,只是發現時夜和以往不太一樣,就偏要找茬兒故意刁難。
時夜極其耐心的說:「只有這樣的身高和體重,站在我剛才站過的位置,蹲下時揪住女死者的頭髮,才能將女死者拉上來一段高度,同時下刀。身材矮小的男人或者女人手臂距離不夠,牽制不住女死者。身材過高,動作會受到阻礙。」
靜了幾秒,樊小余微微點頭,算是認同時夜的推斷,抬眼間眉頭皺了下,瞪著他兩秒,問:「這些你有和警察說嗎?」
時夜:「不用我說,他們也能發現疑點,而且兇手的殺人動機明顯是為了嫁禍,不過顯然不會成功,到了明天大貓就能脫罪。」
又過了片刻,樊小余站直身子,不再咄咄逼問,語氣轉而輕鬆:「不錯,我花了這麼多錢,想不到你還會破案,算是半買半送麼?」
時夜隔了一秒,才猶猶豫豫的吐出一句:「如果我告訴你,我也是剛發現的……」
可樊小余卻將他打斷,一手還握著刀打了個哈欠:「不管如何,先回家,困勁兒上來了。」
時夜也不再言語,逕自走向門口,越過樊小余走在前頭,手電筒的光打在地上,很快帶兩人離開了大貓的別墅。
***
踏出門口,迎面而來夜晚的清寒,從門裡透出來的那一點血腥氣也瞬間被凍了個激靈,整個街道安靜的不像話,漆黑的路面上泛著光,天上還飄著零星小雨。
合著淡淡的雨味,兩人一前一後穿過街道,進了屋。
只是寒氣還沒落定,樊小余換拖鞋的動作也剛進行到一半,就聽一聲「咕嚕」,響在被路燈照出一絲亮的門廳里,分外的刺耳。
那一瞬間,樊小余分明看到,那已經換了居家拖鞋正走向裡面的時夜驀然一頓,隨即他微微側首,目光帶著一絲詫異,高挺的鼻樑被那一絲光打得筆直。
樊小余直起身,掛出「面無表情」,哦或者說,更像是「理直氣壯」,也不知是哪來的底氣,飛快的說:「時夜,我餓了。」
時夜接收到她的訊號,轉而回過頭拐進廚房。
樊小余換好拖鞋跟進去時,灶台上正熱著時夜白天煲好的魚湯,那魚香味兒簡直能把貓逼瘋。
時夜背對著餐桌,身前響起一陣「剁剁剁」,刀刃在案板上利落的跳躍,洋蔥和口蘑很快切出一小堆擺在一邊。
樊小余在餐桌前坐下,好奇的伸頭,卻又不想讓自己露出迫不及待的樣子,便又用雙手托著下巴。
樊小余的肚子在抗議,腦子卻沒有罷工,她將方才在大貓的別墅里發生的事又反過來仔細想了一遍,最後找出了一個疑點——她對時夜會破案一事絲毫沒有感到詫異,這一點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實在有違她的疑心病。
換做別的時候,難道她不該直接問:「你到底是誰,接近我有什麼目的麼?」
可轉念就將這個念頭推翻,也不知何故,只覺得根本對不上號。
樊小余的遲疑很快就被魚湯的味道蓋了過去,魚湯滾沸了,撲騰著,連那香味也跟著嘚瑟。
誰知時夜一轉手就從柜子里拿出一個瘦高的玻璃瓶,打開密封罐掏出一把面,轉而扔進煮沸的水裡。
時夜又拿出平底鍋,一隻大手不知抓了什麼作料扔進鍋里,好像還有黃油,香味很快炒了出來。
樊小余的肚子應景的又發出一聲「咕嚕」。
這回站在灶台前的身影倒是極淡定,將蘑菇也洋蔥扔進平底鍋後,一手有條不紊的從湯鍋里舀出半勺糖灑進平底鍋,另一手頗有節奏的顛勺。
旁邊的窗戶上清晰的映出平底鍋在灶台上上下翻騰的畫面,下面燃燒的火焰如溫和的小姑娘和鍋子裡的食物保持距離,並沒有越出鍋底向裡面蔓延。
直到沸水中的面煮了七成熟,時夜將面撈出同樣扔進鍋里,顛勺節奏不變,每一下鍋里的面都在跳躍,隨即穩噹噹的落了回去。
樊小余注意到,即使半途中他加過橄欖油,撒過芝士粉,顛勺的動作也沒有間斷過,也不知道顛了幾十下,他挑起裡面的一根面放進嘴裡,靜了兩秒,終於關火出鍋。
樊小餘一怔,立刻放下手坐定,只是目光依然盯著櫃檯。
只見時夜用叉子將面挑出一大把放進原型的白色瓷盤中,末了還用叉子轉了一圈,那些面就自動擺出造型,仿佛小蒙古包,最後他還用一塊布將盤邊低落的醬汁輕輕抹去。
直到白瓷盤擺在樊小余面前,時夜清淡的聲音響在上面:「奶油義大利面。」
「咕嚕……」
半個小時後,樊小余將一整盤面消滅光,又喝了一大碗魚湯,賴在椅子上,充分感受到血液一股腦沖向胃裡,大腦放空且遲緩的感覺。
她半眯著眼,望著正站在水池前洗碗的時夜,試圖在記憶里找出什麼,然而費了半天的力氣一無所獲,她這才發現自己竟然連他一期美食節目都沒有看過,別說美食節目,就連在家裡也沒見過他拿鍋鏟,每到飯點她進來飯廳,美食都已經好端端的待在桌上了。
一時間,諾大的廚房只聽到嘩嘩流水聲,直到那水流聲斷了,所有碗盤都在瀝水架上滴答滴,時夜這才慢條斯理的拿起擦手巾,一邊緩慢的擦拭手指,一邊轉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