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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候輪到她?
更他媽睡不著了。
一分鐘不到,平板電腦上蹦出對話框。
「你是不是回來了?」
「沒有。」
「遇到意外了?」
「沒有。」
「那你應該回來了。」
「沒有。」
「看到新訂單了嗎,急活,特別急!」
「沒有。」
「二十萬呢!」
「沒有。」
「……」
「沒有。」
「艹,你能不能先把自動回復關了!」
「沒有。」
***
不過一刻鐘,門鎖咔咔響了兩聲,開了。
一個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活脫脫行走木乃伊的男人,摸了進來。
尺寸誇張的墨鏡罩住了一雙賊眼,比墨鏡還要寬大兩倍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頭上罩著密不透風的黑色特種帽,還有一身漆黑的特製服。
他幾乎可以和黑夜融為一體,如果是在晚上沒有人會注意他。
廚房對面的工作間裡,樊小余正頹廢的陷在轉椅里,一雙腿交疊著,目光專注的盯著手裡的手工品。
她在粘「巴比倫空中花園」模型的一根柱子,聽到門口的動靜也沒反應,唯一與方才不同的動作,只是抬了抬眼皮。
神色未動。
變態扮相的男人看到工作間裡透出的光,手腳麻利的解開身上的裝束,叨逼叨的邊走邊說:「我就知道你回來了,這個活真特急,買家出手特大方!」
隨著裝束一件件落地,這哥們兒身上竟然透出綠油油的光。
綠光透出裡面的t恤和牛仔褲,仿佛老黃瓜刷了綠漆,令他瞬間成了一枚巨型電燈泡,賊亮。
「小余你認真考慮下,你……」
哥們兒繞過拐角往工作間裡走,看到樊小余的瞬間,頓住了。
樊小余身上裹著純黑色的浴巾,一身皮膚白的泛光,近乎透明,纖細的手腕腳踝像是一掰就斷。
蓬亂的頭髮還在滴水,落在肩胛骨上,順著線條溜進溝里。
渾身發綠的哥們兒詫異極了,幾秒鐘沒動,喉嚨下意識吞咽了兩下,身上的光開始變粉紅,越來越粉,越來越紅,粉紅得快要發紫了。
那粉紅光也給樊小余身上染了一層淡淡的暖色,讓人生出很多想法。
樊小余垂下眼皮,將柱子黏在台子上,固定。
另一隻手伸向工作檯的手工刀。
刀尖刺破空氣,尖銳而急促。
「咚」的一聲,刀鋒已穿過那哥們兒的鞋尖,釘進地板。
哥們兒下意識縮腳,卻一屁股坐了下去,「哎呦」叫著,急忙的脫鞋。
樊小余第二次出手。
那哥們兒立刻不動了,是不敢動了。
刀直接插入刺穿他胯間的布,半截刀鋒透進地板。
他一動,就得撕襠。
撕襠倒還好,就怕第三枚小刀會殺過來,指不定瞄哪兒。
哥們兒的喉嚨依舊在吞口水,但身上的粉紅光卻暗了下去,變成幽幽的紫。
這天一黑就自然發光的哥們兒,名叫大貓,有一項十分雞肋的潛能,就是發光。
綠光代表焦慮,粉紅光代表羞澀,紫光代表恐懼。
大貓平時還負責幫樊小余接活兒和催款。
說是幫,事實上也不用他幫,網上自動下單,任務完成就扣款,說穿了他就是個移動電燈泡和跑腿碎催,最多幫忙省點電。
大貓常年焦慮,還經常被自己的光晃得睡不著,除了拿安眠藥當糖豆吃、戴兩層眼罩,還得將自己裹嚴實。
否則一旦周圍停電了,就他屋裡透著光,鄰居跑來敲門,他怎麼回?
今天晚上,大貓又焦慮了,因為樊小余又出任務了。
大貓也沒睡覺,開著車在樊小余家附近遊蕩。
應該順利吧?
應該回家了吧?
怎麼不接單?
居然是自動回復!
……
大貓覺得智商受辱,就殺了過來。
***
大貓小心翼翼的瞄了眼樊小余。
她的目光正不懷好意的滑過他狼狽的坐姿,和堪堪不受重負的褲襠,嘴角終於有了笑意。
大貓弱弱的說:「二十,只要你答應,人家立刻付。」
類似這樣的對話,幾乎每次樊小余出活前都會發生。
樊小余剝了一根香蕉,咬了一口:「五十。」
大貓倒吸口氣,紫光里透著綠:「最多也就三十……」
「行。」
樊小余答應的痛快。
然後,在大貓受寵若驚的注視下,她細嚼慢咽的吃完整根香蕉,蹭了蹭手。
「三十,你去。」
出活這麼多年,無論買家賣家雙方心裡都有一套衡量標準,價能往上抬的,幅度越大危險係數越高,內容可以靠腦洞臆測,缺胳膊斷腿或是搭上一條命。
何況樊小余是這行最好的,失敗率零。
大貓心理計較了會兒,終於咬牙:「那就四十,真不能再加了,再加就得貼我的提成了……」
樊小余眯了眯眼,眼尾向上揚,那模樣卑鄙極了。
「五十。」
大貓瞪圓了眼沒反應,像是在進行天人交戰,身上的綠光撲騰撲騰泛著黃,是絕望。
樊小余就那樣雙手環胸的看著他,不急不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