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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夜卻沒有感到絲毫詫異,只靜靜抬眼,聲音很低:「中場休息,換人。」
Bill肩膀一震,口罩上方一雙眼瞪得很大,裡面寫著恐懼和擔憂。
他們都明白時夜這句暗示的意思,換人——換阿坤。
站在這裡的都不是傻子,饒是心思沒有九竅和足夠蜿蜒迂迴,彼此心中自然也明白,Bill是走正路的操刀手,不是變態殺人犯,之前數起**解剖殺人事件種種跡象顯示和Bill有關。面對那些證據時夜不得不信,雖然他始終覺得以Bill的性子斷不會好這一口,除非他天生是個戲子,擅長偽裝已經到了鬼斧神工的程度。
直到時夜在夢境中撞見阿坤,一切疑團才迎刃而解,不是Bill卻也是Bill,或者說是Bill的第二重身份即人格阿坤,一個打從「生出來」就賦予著飲血為樂,玩人命於鼓掌的天生犯罪人。
也只有這樣的阿坤,才能做出Bill做不到的事,將這後半段手術進行下去。
可很顯然,Bill正在極力抵抗著阿坤的意念,阿坤想要出來,已經迫不及待了,可Bill卻死守著最後一扇大門。
時夜看了一眼額頭滲出更多汗水的Bill,那汗水已經順著軌跡划過眼角,滴入眼裡,Bill輕微眨了下眼,卻仍是不鬆口。
這樣下去只會浪費時間。
時夜唇角微扯,不知從哪裡拿出一枚細管,裡面流淌著詭異的紫色藥劑。
時夜拇指輕輕一撥,那細管就斷成兩半,就聽他淡而冷的開口道:「你再不出來,我就殺了他。」
這個你顯然是「阿坤」,這個他不消說便是「Bill」,但這個殺指的卻不是精神上的殺,而是**。精神上殺了Bill,阿坤就能獨占**,可一旦**消亡,阿坤也得死。
於是此言一出,Bill立刻有了詭異的變化,不再恐懼,不再擔憂,而切換成讓不寒而慄的眼神。
緊接著,就聽到從口罩下傳來陰測測的聲音:「時夜,你真他媽的找死。」
時夜卻冷淡的瞥開眼,將手中的細管倒進嘴裡,一飲而盡。
阿坤不免蹙眉。
怎麼,真找死?
就見那細管空了,被時夜隨手一拋,轉而道:「不過是個營養劑。」
阿坤的眉頭立刻聳起,愉悅的笑聲突兀傳來。
有意思!
只是時夜卻沒功夫和他惺惺相惜,垂下眼,聲音冷漠:「你還有三分鐘。她死,你也要陪葬。」
第83章
真是漫長的三分鐘。
昏死在手術台上的女人, 一直平穩的生命體徵數值幾次出現異動, 忽高忽低, 它控制著在場三個施救者的心跳和呼吸,它的每一次波動都像是雲霄飛車攀向最高峰。
溫言額頭上的汗順著額角流了下來,他連手心裡都是汗,心口跳得厲害, 血管里的血液沸騰著,仿佛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刺激過。
這是溫言走上黑客生涯以來最亢奮的一次。
……
回顧過去幾年, 他的生活千篇一律,渾渾噩噩, 毫無燃點,就像是給死人測試的心電圖, 永遠一條直線。
溫言的作息里沒有上午, 沒有中午, 一覺醒來運氣好點會看見日頭,大多時候迎接的都是夕陽, 窗簾自然也不必拉開, 他生活工作的環境本就需要嚴格保密,別說窗簾,就連窗戶存在都不必要。
傍晚, 最好是太陽將要落山了, 溫言會穿上永遠不變的帽衫,將帽子罩在頭上,兜帽下還有一頂棒球帽, 壓得低低的,迎面走來的人即使用力去辨別他的長相,至多也只能窺見寬大的帽檐下,蒼白的膚色,和下巴一樣尖的鼻頭,沒有血色的唇。
溫言不怎麼長鬍子,大概是雄性激素不怎麼旺盛,連刮鬍的步驟都省了,加上身材本就瘦削纖細,和刻意壓低頭縮著肩膀的走路姿勢,被錯認成是中性的小女生也有可能。
除非溫言將永遠插在口袋裡的那雙手拿出來,性別一定會被認定是男,那雙手的指關節很發達,向兩邊凸出,越發顯得包裹在手指上的肉少得可憐,薄而白的皮膚上泛著青筋,手背遍布著針孔,乍一看會被誤以為是癮君子。
事實上,溫言是惜命的,活得很小心,對健康有害的東西都不碰,除了他那日夜顛倒的作息。沒辦法,如果他在太陽如果還高高掛在天上的時候起床,和太陽一起出門,他會哈氣連天,頭昏腦漲,心臟加速跳動,呼吸不暢,對他而言早睡早起更像是一種慢性自殺。
當黑客的那幾年,溫言的嗜好興趣不多,除了鼓弄電子設備整日泡在網上窺探別人,唯一喜歡的就是黑當紅美女明星的手機,收集點女神們的小片。
對於一個不需要發愁生活來源,卻無所事事的黑客宅男來說,這點嗜好是再正常不過了。
但這些收藏他欣賞的極其節制,只偶爾翻出來賞玩,最多一星期一次。倒不是因為他性格如此,純屬因為有一顆不太爭氣的心臟,不僅得好生伺候著,靠手上的測試表嚴密控管著它跳動的頻率,還得定期注射心臟穩定劑。
除了這點病,這生活真是滋潤的過分,他就像一隻避世隱居不用對社會負責的寄生蟲,早就實現了宅男們的終極夢想。
但事實上,沒有一個主人會白養寄生蟲,蟲子養大了,就要放出去咬人。
……
大半年前,溫言接到了第一份任務——接近一個女人。
乍一見到那個女人的照片時,窩在胸腔里那顆平時像是不存在,只有看小片時才怦然心動的傢伙,竟然開始不安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