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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已經過了下工的時間,可熬洗髮膏的那個小院卻依然亮著燈,有人在裡面有條不紊地忙碌著。
林二掌柜和錢二掌柜兩人悄悄地趴在小院的門縫裡往裡瞧,兩人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林二:「那李婆子走的時候眉開眼笑的,估計東西是真好。」
錢二:「我看未必。大掌柜找了這麼個小丫頭撐門面,東家和東家娘子都問了呢。」
他倆嘀嘀咕咕的,然後就看到聶青禾用籃子提了三四個巴掌高的白瓷瓶出來,兩人趕緊轉身躲。
聶青禾動作卻快,一把拉開木板門,笑道:「二位掌柜別急著走,我有事兒麻煩兩位。」
林二掌柜立刻轉身笑了笑,「我們隨便走走。」
錢二掌柜跟被人勒住脖子一樣,不情不願地回身,朝著聶青禾點頭算打招呼。
聶青禾就把提籃朝他們遞過去,「這是新熬製的洗髮藥液,兩位掌柜拿一瓶回家和家人洗頭用用看,如果有什麼意見只管跟我提。」她還叮囑了幾句別吃下去,弄到眼睛裡就用清水洗便沒事。
先把鋪子裡的人征服了,才好讓他們出去吹,也方便反黑。
林二掌柜拿了一瓶,看錢二不動便替他拿了一瓶,然後跟聶青禾告辭,拉著錢二就趕緊走了。
錢二:「你還真打算回去試試?」
林二:「那當然,就衝著花出去的銀子和那一車的藥材,我也得試試。」
他把另外一瓶塞給錢二,然後就先回家去了。
錢二拿著那瓶洗髮液,有心丟一邊又怕被大掌柜說,要拿回去又覺得有點抹不開面兒,最後只得一咬牙拿回去給老婆和老娘用。
他是絕對不會用的。
錢娘子已經燒好了飯,正用溫水在家給婆婆洗頭洗腳呢。
錢老婆子裹著小腳,是非常舊式的老派人,洗頭洗腳都要查日子。這一查至少就得十天,所以她一個月頂多洗三次頭。夏天熱,哪怕老人活動少不那麼愛出汗,可身上的油灰氣還是很重。尤其頭髮長,整天挽著纂兒盤著頭,捂得頭皮更是一股餿味兒。
天長日久的這樣,那頭皮不得毛病才怪呢。
錢老婆子就有頭皮癢的毛病,還伴隨著大塊的頭皮脫落,有些地方甚至生了癩子。
這種情況是要去看大夫的,可錢老婆子卻覺得天下的大夫都是騙人騙錢的。
她總說,「就沒見大夫真能治好什麼病的,我爹拉肚子拉死了,我娘得個風寒死了,我姊妹兒乃子疼,看了那麼多大夫,最後都爛出來了,也不見哪個大夫給治好。我就不信,我頭皮癢,還能癢死我?」
錢娘子說不服固執的老婆子,看她頭皮被撓出血實在不忍心,就想悄悄去找大夫開點草藥回來燒水洗洗,結果被老婆子知道挨一頓罵不說還逼著把草藥給退回去了!
這會兒是真嚴重了,在家裡撓,撓出血還癢,就讓兒媳婦給燒水燙,用篦子使勁梳,說是虱子在她頭皮裡面下了蟣子,都要給燙出來篦出來才行。
可頭皮能頂開水燙?那不是犯糊塗嗎?
看錢二回來,錢娘子跟見了救星一樣,讓他趕緊的勸勸老娘吧。
錢二猶豫了一下,就把那瓶藥液遞過去,瓮聲瓮氣道:「洗頭,別弄嘴裡。」
錢老婆子以為兒媳婦讓他花錢買的,張口就罵敗家子,「洗頭不是有灶坑灰,買什麼了,還花錢?」
錢二立刻道:「沒花錢,鋪子裡做的,白給,你就用吧。」
錢老婆子一聽白給?那倒是不能浪費,她皺巴巴的手一擺,「快拿來給我用用好不好使。」
錢娘子讓她低頭,雙手扶著錫盆沿兒,然後倒了一些藥液出來搓在頭髮上。藥液有一股子濃郁的湯藥味兒,起初有些苦澀,聞一會兒倒是覺得不錯。
只是錢老婆子的頭髮太髒,從來沒洗淨過,所以第一次搓不出泡沫,反而油乎乎的。
錢娘子就先用水沖洗一下,然後再倒一些上去,這一次搓出了白色的泡沫,只是頭髮還是太髒,很快那泡沫都成了黑褐色的。
錢二一直偷偷看呢。
錢娘子一邊給婆婆洗頭,一邊讓錢二幫忙倒水。
錢老婆子扶著錫盆沿兒,「舒坦,舒坦!這東西好,把那些蟣子都給殺死了!」
錢娘子也仗著不花錢來的,足足給婆婆用了四次藥液,換了三盆水還是髒兮兮的,直到第五盆水才幹淨了。
錢老婆子舒坦得眼睛都眯縫起來了,「這是啥,還挺好用的。」她忽然想起來,喊她兒子,「串串,別把那些水倒了,我還得洗腳洗身上呢。」
錢二:知道你摳,都倒在大木盆里給你攢著呢。
錢老婆子聽他說沒倒,老臉笑出一堆褶子,「串串,這是好東西,娘洗完你接著洗頭洗身上啊,你洗完給你媳婦兒洗。」
錢娘子嚇得趕緊拒絕了,說這麼好的東西讓錢二洗吧。
錢二也嚇得藉口鋪子還有事,他只是回來送藥液的,飯都不吃就溜了。
翌日,聶青禾早早地來到鋪子裡。
她先去後院看看大哥和陳子健,結果一進門兩人就給了她一個大大的驚喜——兩大鍋已經熬好的普通款洗髮膏。
她之前計劃的不同材料熬製的不同作用洗髮膏,譬如黑髮生發膏、去屑止癢膏、清爽去油膏、滋潤護髮膏等,因為聶大力如今才接觸,就先從最基礎地熬起,所以這一次熬製的是一鍋生薑何首烏的,一鍋茶枯桑葉側柏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