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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要讓曾經名動天下的安國侯府毀在他手上嗎?當年的父親何等風光,意氣風發?
賀馭倒是有祖父的模樣,可他卻不認自己這個爹了。自己怎麼對得起列祖列宗?
董綠眉嚶嚶地哭,最後搖搖欲墜聲息越來越微弱,「侯爺,你知道嗎?如果可以,我是願意給她和這個孩子償命的,不管怎麼說都是因我而起。如果不是我仗著表哥寬厚善良,對我愛重,死皮賴臉賴在表哥身邊,事情也不會這樣。我就是放心不下釗兒。侯爺,你該振作,你是侯爺,你正當壯年,你還可以為釗兒拼一個未來的。」
賀瑾推開她,晃晃悠悠地想站起來,結果凍僵的腿沒有感覺,讓他再度摔在地上,他幾次爬起幾次跌倒。
董綠眉爬過去抱住他,哭道:「到底誰跟你說了什麼,讓你這樣難過,你若是後悔若是有怨恨,你哪怕打我罵我,哪怕讓我去死,求你不要這樣折磨你自己,我真的好心疼你。」
她認定是賀馭耍的手段,他一邊放出羞辱她和賀瑾無媒苟合的消息,讓這些人羞辱安國侯府,讓賀瑾無臉出門。他還暗中攪弄風雲,讓安國侯的故交舊友都不來走動串門,他利用自己的權勢把安國侯府給孤立了,賀瑾怎麼能受得了這種羞辱?
並不是過一個年才這樣的,這不過是壓在他身上的最後一根稻草,自從這一年賀馭劈了祠堂賀瑾就開始難過了。
尤其聶青禾這一家子來了京城以後,這個女人好手段,又是讓人寫書又是說書的,處處都在敗壞安國侯府的聲譽。
賀瑾卻沒有說賀馭,而是捶著自己的胸口,「總有個聲音在這裡跟我說,一直說,一直說……」
他不敢面對自己的平庸,不敢承認自己配不上洛靈兒,不敢承認她不愛自己,不敢承認自己一事無成,不敢承認自己是個不肖子孫。
可他……就是……
他再度推開董綠眉,自己連爬帶滾跌跌撞撞地走了。
董綠眉望著他的背影,偌大的院子,只有幾盞燈籠在這裡陪著她,天空被地面的花燈映得黑漆漆的,反而不見星月。
這天就好像一個倒扣的洞,黑黝黝地深不見底,仿佛天羅地網一樣要將她吞噬,讓她透不過氣來。
她突然覺得這侯府沒有了意思,對她失去了吸引力。
她愛的這個男人,不再是當年這個神采飛揚、瀟灑倜儻的小侯爺,他的心和魂兒已經死了。他已經不能給她帶來榮耀和富貴,他連個夫人的稱號都給她請不來。
他之所以這樣不過是因為鬥不過賀馭罷了,如果他能在皇帝跟前說上話,如果賀馭沒有他風光,他豈會這樣潦倒後悔?
現在做出一副懊悔的樣子,無非是想讓賀馭知道,他後悔了他還懷念洛靈兒,想讓賀馭心軟罷了。
如果他們父子和好,這第一個倒霉的就是自己!
這侯府也不再是她當年嚮往的富貴、風光,人上人的模樣,因為賀馭的存在誰都可以瞧不起她和釗兒。
侯府的爵位看樣子是怎麼也不會落在釗兒的頭上,給不了她好處,這她留在這裡還有什麼意思?
男人的恩愛沒了,侯府的身份地位沒了,榮華富貴沒了,這就剩下錢了。
董綠眉迅速收拾心情,她掙扎著回自己的院子,果然賀瑾依然去了外書房。
她打發親信出去給人送信。
她能藉著賀瑾的力從泥淖里爬出來,就清楚這力量的重要性,也清楚她不能在賀瑾一棵樹上吊死。
她要給自己和兒子打算。
沒有了榮華富貴,他們還可以去過自己的富裕日子,不必受這屈辱。
她當然也有為自己物色其他的男人。
她知道要籠住一個男人為自己死心塌地的賣命不給甜頭是不行的,而最好的辦法自然是讓他愛上她,也讓他知道自己是愛他的。
賀釗睡到下半夜突然醒了,他這段時間一直都睡不踏實,整夜整夜的做惡夢。
他夢到一個一臉疤痕的少年來找他要東西,他嚇得東躲西藏,有時候要被抓到的時候他一下子醒了。
今夜他又聽見外間這讓人不自在的聲音,以往董綠眉和賀瑾夜裡歡愛的時候,他也能聽見。
他想從裡間搬到廂房去住,可董綠眉總怕別人照顧不好他,或者帶壞他,一定要讓他住在這裡。
後來他也就習以為常了。
可今天他們不是吵架了嗎?爹不是宿在外院嗎?
賀釗輕手輕腳地起身,屋子裡靜悄悄的,一個下人也沒有,估計都被打發出去了。
他站在裡間通往外間的門口,站了一會兒,等他們安靜下來,他聽見一個男人低聲道:「好好的,幹嘛要走?走了你可就不是侯夫人了。」
「我本來也不是侯夫人,你看他這樣子會給我請來夫人的封號嗎?他心裡怕是在怪我,怪釗兒沒賀馭優秀。如今侯府的光景你也看到了,就是個空殼子。既然名分沒了,爵位也落不在釗兒的頭上,我還耗在這裡做什麼?不如我們遠走高飛過舒心日子去。」
董綠眉的聲音涼薄又冷硬,是賀釗極少聽到的樣子,他的心一陣陣地往下沉。
果然不是真心的,都只有算計嗎?
男人:「這銀子……」
「這個你不用擔心,你手上不是有幾個鋪子,先變賣了,我再給你一些錢,你去廣州等地先置辦家業,等好了回來接我們娘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