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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釗知道這是聶青禾的弟弟,自然想給個下馬威,先是鄙視聶小力的出身,用那種很蔑視的眼神和語氣,拖著調子不屑地哼哼,「一個匠戶之子——」
聶小力雖然小,出身貧寒,但是卻不卑不亢。加之有侯府世子、先鋒將軍當姐夫,家裡現在又開了大鋪子,姐姐還在皇帝皇后跟前做事情,而且不是那種卑微謹慎的伺候,而是能直著腰杆子說話的那種。
在聶青禾的耳濡目染下,現在的聶小力半點不會為自己的身份自卑。
當賀釗想用身份壓制他的時候,他還有點納悶,這人是不是有毛病?居然鄙視我?我都不認識他,那他一定是嫉妒我比他年紀小,比他讀書好,還比他眼睛大!
後來趁著大人們都在說話的時候,賀釗就湊近聶小力,譏諷道:「你有什麼資格來國子監?」
聶小力反問:「那你呢?」
賀釗:「我是侯府之子,勛貴門第,理應來國子監讀書!」
聶小力傲然道:「我是孔夫子學生,以後要參加科舉,是天子門生,更應該來國子監讀書!」
賀釗:「你不要臉,你就靠著你姐姐……」
聶小力:「你更不要了,你專門給祖宗丟人!」
賀釗氣得臉色發白,他想說聶小力不要臉,靠著姐姐勾搭男人才進國子監的,哪裡知道聶小力話頭比他快,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你知道我是誰嗎?」
聶小力:「你誰?你這麼大年紀了,考上秀才了嗎?」
賀釗:「……」你他娘的!
聶小力:「你穿得人模人樣的,你怎麼不說人話?」
賀釗:「……」臉都黑了。
他咬牙切齒:「你姐姐勾搭的男人是我大哥,我是安國侯二公子!」
聶小力立刻驚訝地看著他,瞪圓了眼睛左左右右地打量,「你、你是我長安哥哥的弟弟?不可能!我長安哥哥說他可憐得緊,他七歲的時候,他親娘、他弟弟就難產死了!」
賀釗聞言,瞬間崩潰了,怒道:「混蛋!你才死了!是我娘難產,又不是我死了!」
聶小力嘆了口氣,小小聲難過道:「哎,長安哥哥好可憐,長安哥哥的母親好可憐,生了你這樣一個混蛋!怪不得長安哥哥說他弟弟死了呢。」
他當時聽洛娘子跟聶母說,並沒有聽仔細,只聽說難產死了,他小小孩子也不懂事誰難產死了,只以為是長安哥哥的母親和弟弟都難產死了呢。他還很為長安哥哥的母親和弟弟難過,晚上睡覺的時候還暗暗禱祝了呢,希望長安哥哥的母親和弟弟能在天上過得很好。
原來,那個難產的弟弟沒死啊,還這麼混蛋!他還敢罵自己姐姐!
他不配做長安哥哥的弟弟!
聶小力生氣了!
這個混蛋不配做姐姐的小叔子!
不配不配不配!
氣死他了!
宋清遠一直留意著賀釗和聶小力,見他們兩個在角落裡便不和周圍的人說話,而是悄悄退出來,恰好見賀釗抬腳朝聶小力心口踹過去。
賀釗已經十四歲,聶小力才八歲,兩人個子差別巨大,賀釗一腳能把聶小力踹個半死!向來溫潤說話不大聲的宋清遠都急了,大喊一聲:「不要打架!」
賀釗被他一喊,腳下就一頓,可對面的聶小力反應比他更快,順勢就迎上他的腳碰了一下,然後往後咕咚一倒。
聶小力和韓韶跟著穆道長學了兩年功夫,雖然學得不紮實,但是要糊弄人卻還是可以的。
他往地上一躺就身子蜷縮成一團,捂著心口開始慘叫。
賀釗一愣,罵道:「你混蛋!我根本就沒踹上,我只是做樣子嚇唬你!」
聶小力捂著心口喊疼,他前天搬書的時候被書角頂著胸口,還弄出個紅印子,昨天回家娘和姐姐還心疼說他細皮嫩肉的那麼容易青紫,讓他以後多加注意呢。
宋清遠跪在他身邊,忙解開他衣服查看,就見聶小力胸口偏左的位置一塊淤青,頓時難受得不行,他抬眼怒視賀釗,「賀公子小小年紀便如此囂張跋扈,可是安國侯府的好規矩!」
在他這裡,賀釗和賀馭是兄弟,兩人一樣跋扈,一個讓人威脅自己毀容,一個一見面就把聶小力踢翻了。
賀釗被人冤枉,委屈得不行,跺腳發狠話,「我就踹死他能怎麼的?不過是一個低賤的匠戶……」
「住口!」國子監的裴司業是個正直剛硬的人,最見不到有人在讀書人的清淨之地抖威風,直接下了驅逐令,「賀釗,立刻回寢室反省!」
其他人還不知道情況,不過大部分靠著本身優秀才華來國子監讀書的學生,雖然身份不如勛貴子弟,可他們在骨子裡也是瞧不起那些米蟲廢物的。尤其那種只能靠著祖宗恩蔭,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大字都不識幾個就會耀武揚威欺男霸女的勛貴子弟。
聶小力雖然小,可他讀書勤奮、聰明伶俐、成績優秀,他那個漂亮聰慧的姐姐還送了他們很多口脂、面霜用。
學兄們個個都喜歡他。現在看他被人欺負,自然都偏心聶小力,甚至問都不問為什麼。
這時候讀書人抱團尤為厲害。
宋清遠把聶小力抱起來,要送他回去休息。
聶小力以前對宋清遠印象很好,只是因為那一次害姐姐生了一場大病,他就跟宋清遠疏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