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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巳時,賀馭騎馬帶著阿二準時出現在沈同知府門前。

    沈同知已經帶著自己府內幕僚在門口列隊迎接,見面就是一陣見禮寒暄。

    賀馭翻身下馬,擺手,「沈同知不必多禮。」

    沈同知請他入內,神態謙卑,場面話說得又漂亮又周密,既恭維了賀馭又不會讓人覺得自己諂媚。

    如果是別人,自然投桃報李,可賀馭是誰。他壓根不懂這些,也懶得了解這些,他只知道公事公辦,辦完兩清,沒有任何私人恩怨。

    反正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在京城為官。朝廷需要他就去西北軍,不需要,他就解甲歸田,過自己的日子。

    做官?一點也不想做官。

    進了正院,賀馭俊眸一掃,就看到沈知北已經被五花大綁摁在了一邊的長凳上。

    「賀馭,你公報私仇!」沈知北昂著脖子大聲喊。

    沈同知面色一變,揮手示意堵嘴,斥責道:「你個逆子,是要氣死所有人嗎?讓你讀書,你整天鬥雞走狗,讓你習武,你跑去花市調戲賣花女,你還想幹什麼出格的?」

    他請賀馭上座。

    賀馭:「沈大人不必多禮,賀某也只是順路過來瞧瞧令郎。令郎少年英才,相貌俊秀,有沈探花之形。」

    當然沒有沈探花之德才。

    大家都以為賀馭諷刺沈知北,沈同知更是狠狠剜了兒子一眼。

    可其實賀馭就是在說事實,並不是冷嘲熱諷,畢竟沈知北相貌俊美是真的,不學無術也是真的。

    調戲小女子還撞他手裡,這如果沒人管,多少清白女子的聲譽會毀在他手裡?

    沈同知:「讓賀大人見笑。下官慚愧!」他轉首瞪著自己兒子,面色冷肅,憤憤道:「你這個敗家小兒,我整日忙於公務,倒是顧不上管你,我看這一次就得狠狠地處罰你,看你還敢再犯。」

    賀馭:「沈大人不必動怒,令郎也沒有犯什麼重罪,不必狠狠出發,小懲大誡就行了。」

    沈知北被堵了嘴,嗚嗚啦啦的,賀馭我草你大爺!我草你爹!你爺爺的!我不就是在京城的時候給一個小娘子出主意去潭拓寺爬你床,你至於這樣公報私仇?我哪裡調戲小娘子了?我只是誇人家美。就昨兒晚上,我也是彬彬有禮地問小娘子年歲幾何,是否婚配,若是沒有婚配,難道我君子好逑不行?

    沈同知就讓幕僚翻一翻歷來規矩,看看要如何小懲大誡。

    親信幕僚察言觀色,看看賀馭,知道這冷麵小將不是奔著沈同知來的,這是奔著打沈知北來的。

    這紈絝,也該打!

    雖然沈知北昨兒沒回來,甚至想躲出去,可鄭通判不是傻子,悄悄地就讓人給同知府送了信兒。

    幕僚匯報給沈同知知道,一早就把準備跑路的沈知北給抓回來,果然,早飯之後就接到了賀馭的帖子。

    他們幾個眼神交流,權衡利弊。

    知府同知,正五品,在京城不算什麼,可在地方府衙卻已經是二把手,甚至因為某些盤根錯節的關係掌握府衙實權,其權勢壓過知府也不少見。

    沈同知就屬於這種例子。

    如果是別家的侯府世子,他們還真不怕。

    雖然侯爵是超品,但那是爵位和榮譽,如果沒有實權侯爺也只是個養老的爵位罷了。

    畢竟有人嘲諷那些不事稼穡、不帶兵不出力的勛貴們是什麼「京城國公遍地走,滿地侯爺不如狗」。

    那區區一個侯府世子,狗兒子罷了,更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可賀馭不一樣,他少年從軍屢立奇功,深受天家喜愛。

    十三歲的時候,皇帝破格擢升他為錦衣衛千戶,正五品。

    十五歲的時候,皇帝又擢升他為先鋒將軍,在軍中有上諫主帥的權力,還可以直接給皇帝上摺子。

    今年十八歲,皇帝下旨招他回京,又擢升他為錦衣衛指揮僉事,正四品,金口玉言他是另外兩名指揮僉事之外的第三人,是副指揮使。文武百官都猜度,他可能就是下一任錦衣衛指揮使。

    錦衣衛因為其特殊的地位和功能,歷來為朝廷重器,皇帝親信。

    賀馭原本是公認的西北軍主帥接班人,現在皇帝讓他回京在錦衣衛任職,就讓很多人看不透什麼意思。

    有人說錦衣衛是先帝開國所設,其中一批老臣倚老賣老,到了新朝就有些不聽指揮,陛下有意整頓。

    還有人說陛下想用武將殺神年輕銳利的鋒芒,劈開文臣拉幫結派的局面,震懾朝廷,避免下一朝新君被文臣們壓制挾持。

    猜什麼的都有,卻沒人敢問到賀馭跟前,而賀馭任職以後,也沒有在京城履行監察百官的職責,反而跑到金台城來。

    他們明里暗裡打量他,見他面如冠玉,丰神俊朗,除了表情冷峻以外,怎麼看都是一個翩翩俊美少年郎,應該是和沈知北差不多,喜歡騎馬涉獵、拈花惹草、鬥雞走狗才對。

    可人家,偏就比老狐狸還深沉,還穩重,往那裡一坐大有一副泰山崩於前而不動聲色的架勢。

    這就不得不讓沈同知納悶了,那個賣花女和梳妝娘與他什麼關係?他居然為她們出頭?

    難道他看上她們了?

    猜不透啊,小小年紀,城府卻如此深沉,不簡單啊。

    以前他們覺得賀馭公事公辦,從來不會故意刁難,也不需要別人應酬他,而且他特別討厭別人打探他的事兒,剛來那陣子有人私下裡打探還被他一腳揣進河裡,所以金台城的官吏們都對他敬而遠之,不得罪不巴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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