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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家也發生很多變故,他九歲就去了軍中,和表姐有好些年沒見。
他12歲那年,舅舅帶他回京給表姐送嫁。表姐夫是舅舅一個軍中舊部的兒子,為人溫和體貼,對表姐好得不得了,關鍵他「愛吃」表姐做的點心,很扛得住那些點心的攻擊。
這世上估計除了舅舅和表姐夫,沒人能頂住表姐的點心攻擊。
尤其還是長時間的攻擊。
婚後,他們夫妻一直和軍中保持書信往來,因為表姐夫把表姐的事兒事無鉅細地寫在裡面,所以他也知道表姐依然熱衷做點心,而且喜歡誰就給誰吃,只是廚藝不佳,所以時不時地會因為做點心鬧點脾氣,或者不太高興甚至哭一場,不過過段時間就又好了。
賀馭來了以後發現,表姐的廚藝不但沒有精進,真的是越發魔性了。
她的脾氣也受點心影響,平時很正常一個人,一旦做點心就開始不正常,做得不滿意就難受,就會一直做一直做,直到做得滿意或者崩潰大哭為止。
這讓他很頭疼,後悔託付姐夫出去辦事了。
賀馭並不擅長聊天,雖然有很多往事,可他講出來也只有寥寥幾句,還都是關於表姐的。
但是聶青禾善於詢問,所以一問一答的,她也知道了洛娘子童年喪母,而父親一直在軍中不能照顧她,她後來跟著小姨長大,小姨對她無比溺愛卻又缺乏正確的引導,導致她抗壓力不行--主要表現在做點心一事上,無法接受失敗,導致她情緒失控。
聶青禾從前一直覺得不可能做飯太難吃,只要把食材按部就班地做熟,不要糊掉,不要夾生,不要亂用調料,不要胡亂搭配,只需要把食材本身的味道做出來就好。比如做肉,哪怕就是把肉燉熟,用椒鹽、生抽或者蒜泥、大醬、辣椒之類的蘸著吃,也不會難吃。
刨除了少部分做飯非常好吃的以外,大部分還是做飯正常,不至於讓人驚艷但是也不會讓人害怕,並且都有幾道拿手好菜。
不過後來大學遇到了那幾個朋友,她慢慢地也接受真的有人做飯難吃這個現實。
比如同學甲煮餃子和麵條,不是夾生就是煮爛了。
比如同學乙炒菜,總是機械地遵照程序,先加鹽後加生抽然和如何如何,全套下來調料太多,用量不準確,味道就真的很奇怪。
比如同學丙燉肉,要麼肉不熟,要麼肉就很柴很柴,讓人懷疑不是地球生物上的正常肉類。
至於點心,那就更不要說了,有不少廚藝不行卻熱衷於搞烘焙的小可愛們,搞出來的麵包跟石頭一樣,蛋糕跟蜂窩煤一樣,總之各有成績。
她問賀馭:「洛娘子的點心,真的難吃嗎?」
賀馭:「你想嘗嘗?」
聶青禾果斷拒絕了,能讓直男賀馭說這樣的話,那八成是真的堪稱暗黑料理。
她發現賀馭沒說自己的母親,就隨口問了一句賀夫人安好。
賀馭垂下眼睫,緩緩道:「我母親,」他頓了頓,聲音都輕柔了許多,「在我7歲的時候去世了。」
聶青禾怔了一下,忙道歉,她柔聲道:「賀公子,我很抱歉。」
賀馭微微搖頭,「已經過去十一年,我、早就不難過了。」
聶青禾抬頭看他臉上收斂不去的哀傷之色,怕是他自己都沒意識到這習慣性的憂鬱,她忍不住同情他了。
同情之餘她又很感動。
他救了自己兩次,自己再三道謝他都不冷不熱的,結果自己只隨手幫了洛娘子一點,他就對自己這樣信任,不但告訴她洛娘子的事情,還跟她說起了自己的傷心事。
這姐弟倆和自己一樣是重感情、感恩的人吶,他們是一類人呢!
聶青禾很自然地也給自己發了一張好人卡。
她看時候還早,就對賀馭道:「賀公子,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能去拜訪洛娘子嗎?」
自己只是舉手之勞,人家洛娘子就把自己當好朋友,還給她做點心做到崩潰,自己總要回饋點什麼。
賀馭很意外地看著她,「你願意嗎?」
聶青禾點點頭:「得帶上我小弟,再讓人去繡衣樓給我堂姐送個信。」
賀馭:「這好辦。」
他立刻回頭招了一下手,很快就有一個衣著板正帶著斗笠的高瘦青年跑上前,朝著他行禮,「公子。」
賀馭看向聶青禾,見她瞪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好奇地看著阿二,便解釋道:「這是我的隨從,你可以讓他去送信。」
阿二朝著聶青禾拱手,「聶姑娘。」
聶青禾忙還禮,然後告訴他繡衣樓找聶雲朵,就說她和弟弟去洛娘子家拜訪,會晚點回去。
阿二應了一聲,退了兩步,然後轉身快步離去。
聶青禾踮著腳看他,直到他消失在拐角處還意猶未盡。
這個阿二有一種江湖氣,讓她感覺仿佛是在看小說,一個穿著布衣的高瘦青年,帶著斗笠,綁著手臂和小腿,再背上一把劍就是非常精明幹練的俠客形象。
賀馭:「……」阿二比他好看?
聶青禾看不見阿二了,回頭催賀馭:「咱們趕緊去接我弟弟,然後去鋪子買一些食材。」
說著她就跑起來了。
賀馭懵了一下趕緊舉步跟上。
到了學堂附近,她讓賀馭和大棗在路口等,她自己跑去學堂接弟弟。跟岑先生行禮問好,關心一下弟弟的學堂表現等,這也是接孩子的慣例,前世她做家教的時候接孩子已經做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