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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傷心就跑了。
賀粱見兒子跑了,也難得上了火氣,就跟當年孫大嫚兒打孩子一樣,發狠說這一次一定要休掉孫大嫚兒,她要是鬧就隨便她鬧,去官府也行!
他去找兒子的時候,孫大嫚兒收拾細軟,把家裡值錢的東西一股腦兒都帶走,轉頭投奔野男人去了。
雖說現在戶籍限制嚴重,農民不能隨便離家,可那些家裡遭了難大部分死絕了的,要去哪裡還真是沒人多管。女的到了哪裡,找個男人嫁了,男的或者入贅了,或者賣身了也都可以過下去。
賀粱自然不管她跑去哪裡,他只關心賀重。
賀重倒是也沒跑遠,就在爺爺奶奶的墳地呢。
賀粱只得跟他承認他是自已撿來的,但是自已一直當他是親兒子,以後也是親兒子,還指望他給自已養老送終呢。
賀粱跟他說父子倆去金台城,那裡誰也不知道他是撿來的,他倆臉都是壞的,一看就是親父子倆。
於是父子倆約好了,絕對不告訴別人賀重是撿來的,免得人家嘲笑他。賀重也絕對不會跟人家說,賀粱老婆跟人跑了,免得人家嘲笑他。
至於他跟人說娘沒了,那也沒撒謊,反正孫大嫚兒跑了還是死了,都算沒了。
聶青禾不知道他們那些糾葛,也不想打探別人的隱私,反正在她這裡做工都要去官府備案,什麼籍貫,什麼人,都記錄得清清楚楚,不存在藏匿的犯人什麼的。
她同情道:「兩位節哀,既然你們來了,那我們去作坊那邊看看,以後你們就住在那邊。」
她看了兩人一眼,賀先生能寫會算,當管事再兼職帳房不成問題。
這個賀重也很機靈,又識字,訓練一下就是個好助理。她現在帶著三個雙兒,不但教她們化妝梳頭,還教她們識字,平日帶著她們辦事,就是培養得力助手,只是還缺一個機靈的男孩子。
聶青禾去樓上畫室跟洛娘子說一聲,就帶他們出門。
大雙兒已經讓人套了驢車。養馬太貴,騾子太大個兒,而她們就是城內坐車,所以自已養了一頭驢,專門給聶青禾出門代步的。
聶青禾問賀重,「你多大了?」
賀重笑道:「十二歲。」
聶青禾:「能趕驢車嗎?」
賀重立刻道:「我會趕車!」
聶青禾便讓他跟大雙兒多學學,以後跟著她跑腿兒。
賀重扭頭看他爹。
賀粱忙不迭點頭,「當然好,姑娘你放心,我們賀重可乖呢,不多話不多問,也不鬧騰。」
聶青禾帶著大雙兒上了車,大雙兒把車簾放下,還拿了車上的小蓋巾給聶青禾蓋腿。
聶青禾笑道:「不冷,你不用伺候我。」
大雙兒甜甜一笑,「娘子說我以後就跟著姑娘,不伺候姑娘伺候誰呢。」
聶青禾:「照顧你自已,只跟著我只要好好工作就行。」
到了作坊,聶青禾帶著賀粱父子先去安頓他們。
作坊是一處寬敞的大院兒,後面是住人的院子,專門安排幫工的。聶青禾找了一個最角落的小院兒,這裡比較安靜,別人不會隨便進來。她把賀粱父子安排在這裡,他們倆也可以自已開伙做飯,以後在作坊食堂吃也行。
看聶青禾給他們安排這麼好的地方,父子倆感動得不行,賀重都要哭了。
人家聶姑娘跟他們非親非故,都對他們這麼好,那個孫大嫚兒也太壞了!
聶青禾跟賀粱講一下他要負責的事情,清點材料、幫忙招工、訓練幫工、做活兒、記帳等等,都要他來做。
賀粱一點都不嫌煩,反而覺得這些事兒很有意思,比單純當掌柜有趣。
聶青禾跟他聊完以後,說了句,「你先專心工作,等你能穩定工作以後,我會給你講很多你感興趣的故事。」
賀粱眼睛都亮了,「聶姑娘你有書看嗎?」
聶青禾指了指自已的頭,「這裡面有數不清的書,不過你得先讓我看到成績。」
賀粱猛點頭:「沒問題!」
聶青禾先給他第一個任務,讓他明天去聶大力的作坊,按照自已的配方用草木灰熬鹼水,然後加上皂角、動物脂肪、豬胰子或者榨油的下腳料等材料,把肥皂做出來。
賀粱聽得入迷,恨不得立刻就試試。
聶青禾卻讓他先不用著急,帶著父子倆熟悉一下美妝作坊,然後再去聶大力那裡看看。
聶大力的作坊就在美妝作坊南邊隔了兩條街。
聶大力正指揮人在熬新的洗髮藥膏,這個藥膏好用,頭上生癩子、嚴重頭皮屑、虱子蟣子都能滅,所以他一直都熬了備著,貨量不足就補充。
現在天涼了,可來洗頭的人依然不少。
見聶青禾帶人過來,聶大力立刻跑過來,他拿手巾擦了把臉,熬製房裡熱氣騰騰,所以他依然穿著夏天的單衣單褲。
聶青禾給他介紹賀粱和賀重。
聶大力瞅瞅父子倆,疑惑他倆怎麼都包著臉。
賀粱:「臉壞了,包著,不嚇人。」
賀重下意識地就把自已的包布往上拉了拉,生怕人家看到自已那些醜陋的疤痕嚇到。
聶大力對窺探人家的隱私沒有興趣,他沒有再問。
聶青禾就讓賀粱這兩天現在這裡跟著他熟悉一下,怎麼熬製洗髮膏、洗髮藥液、做潔面膏都可以告訴他,讓他知道了以後再做肥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