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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究竟是因為什麼?
而沈諸顯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他憤怒地注視著江衍,吼道:「我就是痛恨不尊重文化的人!我就是要他們死!」
說著,他就氣急敗壞地變幻出兩個火球,猛地朝江衍和沈亦飛過來。
火球在沈亦的指揮下變成兩個手榴彈,調轉方向朝沈諸砸去,沈諸翻了個身躲開,再抬起頭時,整個空間突然發生扭轉,旁邊的書架和江衍都一起被扭成了螺旋形。
沈亦連忙將扭稱麻花的空間展平,所有物體都變成無法動彈的二維平面,而江衍也像一幅畫似的保持著最驚訝的姿勢。
沈亦迅速跑到畫上伸手一撈,江衍從二維的畫中被拽了出來。
驚魂未定,沈亦已經塞給他一把加特林,自己則扛著一挺火箭炮朝沈諸衝去。
兩人越跑越快,腳下的地面不知什麼時候讓沈諸變成了倉鼠滾輪,只能荒唐的原地踏步。
沈亦氣急敗壞地沖沈諸開了一炮:「老子玩夠了!」
□□打中了沈諸的身體,一片火光之後,沈諸仍然完好無損地站在原地嘲笑他:「這裡所有的東西都在我的腦里,你覺得你能打死我嗎?」
都在他的腦里……
沈亦倏地反應過來,他們的腦是互通的,如果能夠找到那個控制沈諸腦域的按鈕,讓他的大腦死亡,這個噁心的無限世界是不是就可以結束了?
沈亦拉著江衍迅速在每一處腦域空間中搜尋著。
那個控制沈諸大腦的開關應該是個什麼東西?是記憶?是書籍?是文字?還是某個具象化的按鈕?
直到沈亦在無數次空間的跳躍之後,尋到了一棵長在虛空中根蔓豐富的茂密榕樹。
那是沈亦見過最大的榕樹。
樹幹粗壯至少有十人環抱,枝條如傘狀垂散下來,密密麻麻的翠綠枝葉散發著勃勃生機。
沈亦甚至感覺它粗糙的皮膚下有脈搏在跳動。
這棵長得生機茂盛的榕樹……實在太像沈諸聰明的大腦了。
他幻化出一把長刀,緩緩靠近那棵榕樹。
猛地一揮刀,粗壯的樹幹處留下一道砍傷的痕跡,而榕樹皮下的脈動似乎也變得更劇烈了。
沒那麼容易死,這是好事!
然而沈亦還沒來得及高興,突然一陣劇烈的痛感在他腦部迴蕩,頭痛欲裂,他悶哼著倒在地上。
那一刀明明割在樹上,為什麼……
「沈亦!」江衍連忙扶起他,眼底是他從未見過的妥協,「停手吧,我們去跟沈諸商量。」
「我願意一輩子和你生活在幻境裡,哪怕一輩子在他腦子裡……」
「你在胡說什麼!」
沈亦忍著痛爬起來,還想撿起那把大刀繼續,卻聽到江衍用祈求似的聲音道:「不要傷害自己了,求求你。」
「你還不明白嗎?即便你是沈諸的克隆體,你也不可能跟他腦域共通。」
「你們能共同控制這裡的唯一理由……就是你們一直在使用同一個大腦。」
他悲痛地望著沈亦:「沈諸那句話或許沒有在撒謊。」
「他就是你,你……就是他。」
沈亦怔怔地望著他,根本不敢相信這個令人驚愕地事實。
他明明只是沈諸的克隆體,他明明是用來懲罰江衍的工具,他明明……明明和那個變態一點都不一樣……
儘管沈亦根本不想承認,可腦海里一幀一幀呼嘯而過的畫面都在告訴他,他們本是一體。
被父母拋棄,被小姨收養,進入寄宿學校學習,認識了好朋友路高遠。
他們擁有一樣的人生經歷,就像共享一具身體的兩個不同人格,一個偏執極端,一個樂觀無憂。
偏執的那個他做了不可饒恕的事情,另一個他也要一起接受懲罰。
只是……他捨不得江衍。
沈亦一言不發,默默地望著江衍,心底在不斷說服自己:自私一點,再自私一點,就接受江衍的建議,哪怕永遠沉浸在虛無的夢境裡……
轟隆——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震天動地的轟鳴聲。
榕樹倒了。
那棵生機勃勃的大榕樹不知被什麼連根拔起,跳動的脈絡正在急速衰敗,綠葉和枝條瞬間變成枯黃的顏色。
而沈亦也同時感受到了榕樹的絕望痛感。
像是大腦瞬間被剝離一般,他變得無法思考,變得無法感知疼痛,只能呆呆地望著面前世界崩塌的景象——
沈諸面色蒼白,眼角、嘴角都流出汩汩鮮血,卻依然站在迅速枯敗的大樹幹前嘲笑著他:「你看,我還是做到了。」
「沈亦——沈亦——」
意識臨消失之前,沈亦耳畔始終迴響著的,只有江衍痛苦的呼喚聲。
沒有人能夠用這種痛不欲生來懲罰你。
所以千萬不要難過。
不要難過啊,江衍。
第六十四章
在我十八歲之前, 我還不叫沈諸。
三歲的時候,我就已經嫌棄我的名字了。
李遠。
能指望一個高中輟學把女生肚子搞大的父親想出什麼好名字?
我姑且當做他想讓我像李世民一樣「棄繻懷遠志,封泥負壯情」, 可事實上,他恐怕根本不知道這首李世民的詩。
沒錯, 我就是那種不被期待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