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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能……公子的手怎麼能碰到那種骯髒傢伙的臉呢?
他都還沒有……公子都沒有主動碰過他,就算只是為了捉弄,那種卑劣的小人也根本沒有能被公子觸碰的資格。
否則的話,那還能叫捉弄嗎?與獎賞何異?能被公子用那種態度溫和地對待那麼一刻,已經是這種傢伙承受不起的榮恩了。
梨休春低著頭,晏長初看了他幾秒,然後將手裡顏料都搖搖欲墜往下滴的毛筆交給了對方。
「那就由你來吧。」他說,湊到男人耳邊說明了具體事項。
那被青年嘴唇靠近的耳朵動了動,像是要驅散因二人如此近距離而升起的熱氣。
晏長初說完就在一邊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似在等待最後的成果,坐的地方很是隨意,但沒人對此發表意見。
沒了晃人美色,小孫大人的理智回來了一點,終於在氣息不善的小太監走過來時感到了些許不對勁,生出了叫停的念頭。
可是晏公子還坐在不遠處,撐著腦袋看著這個方向,又再重複著提醒了一遍,「別動哦。」
小孫大人就卡住叫停的想法了。
和晏長初準備伸手固定住小孫大人的臉不同,梨休春對待這張畫布就簡單粗暴許多了,公子不該碰到這樣的傢伙,他也沒打算用手碰到這個傢伙。
見這人腦袋還要往公子的方向看上一眼才轉回來,梨休春拿起沒有磨墨的硯台抵住了小孫大人的下巴。
「請不要隨意移動。」雖然用著好像尊敬的言辭,可是男人的語氣和動作都十分不客氣。
小孫大人這下是真的沒法動了,這個死太監從外表看不像多麼強悍,力氣卻大得很,整個人都被完全桎梏住了。
於是他就只能被用硯台掐著腦袋,然後感覺到那隻毛筆在自己的臉上作畫。
晏長初隨意坐下了,從大孫大人的角度也就看不到那簡直堪稱魔性的美貌,只有背影的情況下,腦子多少能轉動起來了。
毛筆、顏料,在臉上作畫,顯然是在戲弄他的兒子,大孫大人登時就站起來準備怒斥這一切。
然後他就摔了。
「孫大人,沒事吧?」一旁傳來大將軍狀似關心的聲音,那條不知何時伸出來的腿被主人故作無事地收了回去。
這一動作做得簡直明目張胆,大孫大人從地上爬起來,「你!你……」
沒等他想出如何回敬這個光明正大絆倒自己的莽夫,另一邊的作畫就已經結束了。
「好了。」梨休春打斷了大孫大人的話,也宣告了現在再想要阻止已經毫無作用的事實。
他將最終的作品露出來,其實十分粗糙也沒有什麼繪畫天賦,才能在這樣的短時間裡結束,但就是因為這樣拙劣的技術,效果才更加好。
小孫大人的臉上被色彩明烈的顏料對撞,有點像被人揍得鼻青眼腫,又有點像被無知小孩惡作劇在臉上亂畫,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十分滑稽。
所有見到這張臉的人都沒忍住笑了,不久前的沉悶氣氛瞬間被徹底打散。
「這不才像是一個歡飲宴會嗎?」仍然隨意坐著的青年這樣說,沒人反駁,就連大孫大人,也在努力抑制嘴角的笑意。
小孫大人是看不見自己的臉的,可他看著晏公子此時顯得柔和的眉眼,也跟著周圍的人一起笑了起來,全然不記得自己好像是被捉弄了。
而完成這幅畫作的人低著頭,背在身後的手緊握著已經乾涸的毛筆。
作者有話要說:殿內一時充滿了快活的氣氛
之前換的文名被和諧了,所以就還是改回來了
第17章 心臟不好的妖妃8
他討厭別的人用那種眼神、表情去看公子。
他也不喜歡今日之後,孫家及其黨羽勢必會報復公子的可能。
月光在殿外的地面上一片霜白,也投出主僕兩人的黑影,宮宴已經結束了,小孫大人沒表示出一點惱羞成怒,大孫大人也就沒有了討要說法的理由,只能怒而咽下此事。
梨休春仍然低著頭,立在屋檐的陰影里,而他的主人則坐在一旁,倚靠著朱紅柱子。
青年的皮膚其實很白,甚至到了病郁的蒼白地步,此刻全然顯露在皎潔月光中,更是如冰雪般有些失真。
但因為長發鴉黑、唇紅如血,對比之下反顯得濃艷鮮活,讓人注意不到膚色的病理表現。
而今似乎酒勁上來了,面色添上薄紅,更具生氣許多,那幾分不明顯的寡淡也好像徹底隱去了。
晏長初並沒有喝幾口酒,即使有酒勁也很小,神智更是十分清明,沒有一絲醉意,梨休春也並未覺得他醉了。
可他們現在安靜得不正常。
梨休春直覺發展不詳,本就低沉的心更加往下墜。
終於,晏長初的那一頭有了動靜。
明月下的青年朝他的方向抬起手臂,本是雪白的皮膚瞬間被落下一片陰影,像陷入某種黑暗。
梨休春上前攙扶住,以為對方是要站起來,但並未感受到壓下來的力道。
「公子?」
晏長初沒動那隻被扶住的手,而是用另一隻手抓住梨休春的手臂,將對方往他的方向拉了過來。
男人從黑影里被扯到月光下,他們幾乎有一半的身體相貼,青年仿佛倚靠在了他的懷裡。
但是那張臉神色無波,即便整個人的姿態都近乎可以用活色生香來形容,表情卻依然是十分冷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