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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長初沒有拒絕這種提議的道理,「那就去看看吧。」
也沒有提及對方在最初見到自己醒來時的舉動。
這座宅子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完美遵循了不引人注目也不寒酸艱苦、能生活舒適的原則,兩人很快就在院子裡坐了下來。
院裡的植物明顯是種了有很長一段時間的,從別的地方也能看出,這宅子是早就準備好了的,大約就是梨休春第一次請晏長初跟他離開皇宮時所布置的。
「這裡沒有陛下。」
不知是不是看他目光在別的地方,梨休春忽然冷不丁這樣開口。
青年的視線轉了過來,「想來也是。」
他撐起下巴,感嘆一般道:「休春真是大手筆。」
像是在說這座精心布置的宅院,又像是在說別的東西。
聞言,男人半垂下眼眸,「因為不得不這樣做。」
那怎麼聽也不像是在說這裡的布置。
「是嗎?」晏長初用的是問句,聽著卻很漫不經心。
梨休春沒再回話,兩人便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晏長初說梨休春大手筆,這一點並沒有錯,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而推動一個國家的顛覆,幾乎沒有比這更大的手筆了。
自秋獵之後,尹卻明就徹底沒再將梨休春放在眼裡,因為他確信這個人已經沒有威脅了。
旁人看梨休春,會覺得西廠總督在隱忍報仇的時間與犧牲里心態逐漸扭曲壓抑,一朝翻身以後,就有了報復性自我補償的專權擅勢與冷酷作風,但尹卻明不這樣認為。
這個人前半生為翻案而活,當壓在肩上的沉重目標得以實現後,晏長初就成了他新的唯一重心。
因為變成了為晏長初而活,所以沒有其他謀奪算計,換言之,尹卻明眼裡看來,梨休春就是晏長初手下聽話的一條狗,主人說什麼,就是什麼,更多的自主性也就是忠心耿耿地為主人清除可能的煩惱與障礙了。
而這樣一條忠心的狗,是不會冒著讓主人病發的危險,去出現在晏長初面前的,尤其還是已經被厭棄了,做的事最多的目的也就只是打壓各種對晏長初的不利因素了。
當然,尹卻明封鎖上滁宮的期間有擔心過這條狗會跳起來咬人,但事實證明,只要主人沒表露出想離開的意願,狗就會很乖。
因此,雖然在浴池邊見到青年模樣時,他想到的第一個可疑對象就是梨休春,但是由於對此人不可能出現在長初面前的肯定,尹卻明又很快排除了這個可能。
而忠犬在外護主的行為又對他來說十分便利,再加上尹卻明大多的精力都放在給晏長初治病和底下的重重阻礙上了,所以沒對梨休春的職能權力等做太多改動。
也就是說,在大環朝滅亡前,西廠的梨督主確實還是一個手握大權的人,位高權重,一點也不偏離奸宦專權的描述。
在這樣的前提下,要推動一個國家的滅亡,就有著相當大的便利。
所以才在大環朝好像還能再苟延殘喘之下亡國得那麼快,所以才在明明作為人人喊打的西廠總督、處境危急的時候,能不必像其他人一樣焦急地趕時間。
起義軍那麼勢如破竹的順利,其中也有他的一份。
作為這些貢獻的好處之一,就是雖然那位起義軍首領自認不會像現今的亡國之君一樣被「晏公子」所迷惑,但也答應了不會去見晏長初、不會去動晏長初,會給他帶走主人的充足時間。
梨休春並不將對方的自我評價放在心上,就算是看起來品性還不錯的起義軍首領,也不能保證不會受美□□惑會不會只是沒見到公子而已,那種像尹卻明的事情不需要再發生一遍了。
當然,梨休春並不是傻子,亡國之後會有新的皇帝即位,到時候擁有天下權力的是別人,不可能寄希望於所謂的承諾和人性,所以他是擁有著充足底牌的,起義軍的人也因此才會答應得那麼爽快。
因為那實際上是他們在需要、倚靠他。
公子大約是知道這些事了,或許也沒有,不過事到如今,這些都不重要。
不遠處有逐漸接近的腳步聲,打破了兩人沉默。
「看來是藥好了。」梨休春說。
果然,沒過多久,一碗藥就被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前來送藥的人放下碗,很快就走了,這裡又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晏長初沒有一點要喝藥的意思,起身就準備離開了。
梨休春拉住了他,勸慰的神情很溫和,「您該喝藥了。」
這是以前從沒有過的,即便會勸晏長初喝藥,梨休春以往也從沒如此行事過,倒是印證了先前的評價,「越來越出息了」。
「公子,藥是一定要喝的。」男人重複道,仿佛苦口婆心的勸導,語氣仍然很溫和,卻不容置疑。
「您如果堅持不喝的話,接下來我或許會很失禮。」
這全然不同以往的、如同威脅一般的話語,讓仙君揚起了眉。
於是,梨休春便如他所說的一樣失禮了,端起藥碗,就以接吻的方式給人餵藥。
系統一邊眼疾手快地調整味道,一邊斥責前·梨督主的膽大包天。
罵完人,系統又覺得自己大概是被驚訝後有點誤會。男人的舉動親密,但倒好像真的只是為了讓人喝藥,比起親吻的定義,更接近純粹的餵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