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頁
帶著絲絲涼意的聲音響起,梨休春終於想起來自己還在抱著對方,登時鬆開了手。
晏長初收回腳, 梨休春在床邊跪了下來, 情景與他回上滁宮向公子告罪時有些相像。
但這一回, 他是不敢再像那次一樣爬到床上去自證忠心了。
「臣有罪。」男人低著頭, 連說的話也與上次十分相像。
床上的青年看著又低頭跪下的人, 倒並未像上回那樣呵斥對方放肆,也不像是要發怒。
「你喜歡跪著?」
梨休春愣了愣, 不知道公子這是對他關於被對方踩著這種問題的延伸理解, 還是不喜歡他跪著。
回想之前公子的話, 是認為他生了病嗎?
雖然某種意義上也不算錯,但對於這個問題, 他還是回道:「不是。」
「是臣以下犯上, 冒犯了公子。」說到這裡, 男人又有些與平日不同的退懦,「但如果是公子命臣跪的話, 臣也……可以喜歡跪著。」
聽到這話,晏長初似是覺得有些好笑, 他唇角的弧度沒有上揚,話語中卻能聽到幾分笑意。
「以下犯上?你上回請罪的時候才叫以下犯上, 今天, 不是我在踩著你嗎?」
這讓梨休春又仿佛回到公子所說的上一回「以下犯上」後請罪的時候,難以分辨對方究竟是否真的生氣了。
上一次, 他膽大包天做出了逾越的舉動,也忐忑於公子大概是為這樣的冒犯而生氣了,但最後公子仍然還是原諒了他, 並且他的行為主要是為了證明自己別無二心,還能有些許底氣。
可今天,今天他雖然在行為上只有恐慌時抱住對方的腿這一點冒犯之處,但對主人有不軌之心,完全比為證忠誠而逾越更加有罪。
公子他……沒有生氣嗎?
可是對自己的稱呼都變了。明明之前還像以前一樣叫自己的名字,現在又改成了梨督主,很顯然疏遠了許多,就像他上次請罪時,公子對他開口,也喊的是這個稱呼。
但是晏長初似乎並沒有一定要聽他回答的意思,「誰都可以嗎?」
這個問題問得沒頭沒尾,梨休春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公子的意思,「只有公子才可以。」
想了想,他還是解釋道:「臣……並非是嗜好被人虐待或羞辱,只是因為是公子的親近,才……情不自禁。」
即便從公子之前的話語來說,他可以解釋說是自己有異於常人的癖好疾病,那比覬覦自己的主人要更能夠令人理解一點,也能減少被公子厭棄的可能。
可是……可是,不是誰都可以的,是誰都不可以,只有公子才行。
是因為那是公子,所以才渴求的,所以才嫉妒那個能被公子借力上下車的人。
如果他違心地承認只是因為有怪癖,公子反叫別的人來「滿足」他怎麼辦?他一點、一點都不想碰別的人。
「那就是說……」床上的青年像有幾分瞭然,將眼前人的腦袋抬了起來。
他問:「你想……與我親近?」
燭火的光暈染了玉白臉頰,好像那精緻眉眼都溫軟起來。
第28章 心臟不好的妖妃19
這柔和的模樣似乎能給人錯覺, 仿佛只要他說是,公子就會應允了他。
梨休春知道那只是光影的作用,可話已經說開, 不可能再有否定的回答, 因為有了這樣不會再有變化的走向的確定, 他竟也像被蠱惑了一樣, 回復肯定的答案時生出幾分不切實際的希望來。
青年的長睫被燭光鍍了層金邊, 眨眼顫動時如振翅的蝴蝶,他的心也隨之顫動, 在欲飛與下墜中搖曳徘徊。
兩人的距離不遠不近, 男人的臉是被捧著抬起來的, 尚未離去的手還停留在面龐上,能感受到細滑的溫度, 梨休春費了勁才穩住不知是為這距離與觸碰、還是為那未知決斷的忐忑而緊促的呼吸。
他被俯視著。
在這樣因二人的姿勢而自下向上仰望對方時, 像仰望一個會眷憐信徒的神明。
但是。
「休春。」晏長初開口, 依然是在被光映照出柔軟輪廓的、好似留有溫情的神色。
但是隨後的話語卻讓那隻意象里的蝴蝶徹底墜落了。
他說道:「換別的人來這裡吧。」
手也一同收了回去。
先前被觸碰過的地方在失去另一個人的溫度後,反而有些變本加厲的冷, 梨休春沒直接執行這個指令。
「臣……」他還跪在原地,停頓了一會兒後才組織好語言, 「刺殺一事尚未徹底結束,為公子安全起見, 臣留在此處才是最恰當的。」
即使不論私心、不論似無希望的垂死掙扎, 這也是最應當的方案。
晏長初沒管這些,「你說為我盡忠, 卻無法遵從我的指令?」
「可事關公子安危……」話沒說完,他就止住了。
青年的神色未變,卻明顯不容置疑, 梨休春知道如果自己再堅持,就連所謂的盡忠都沒機會了。
哪怕那再是最佳方案,能夠替代的卻也不是多麼危險的選項,因此他最後還是沒再繼續。
「是。」
男人站起來,走出了房間。
貼身服侍的人就重新被換成了原來的,又調了不少負責護衛的人,梨休春住到了匆匆被整理出來的屋子。
雖然大多數房間本來就被準備得很萬全,但梨督主畢竟位高權重,更改的決定來得突然,下人們也有些擔心會被故意挑錯處,何況那還是個傳言心狠手辣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