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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鈞好笑地看著這顆菌菇,小蘑菇抽了口氣,聲音癟癟地說:「對,對不起,哥,你收留我,我還這麼多事。」
少年耷拉著貓眼,勉力把淚珠壓了回去。
是他高估自己了,男人剛走的時候他還滿是激動,沖完澡像顆炮彈一樣撲到了大床上,把自己擺成了各種姿勢形狀,完美體驗了把床墊的彈性,不過等到迷迷糊糊想要睡覺的時候,燈一關,他就感覺世界全變了。
季雨從大咧咧壓著被子,逐漸變成蓋好被子,又變成了在被子裡縮成一團,然後人開始控制不住的抖起來。
之前小護士給他講的恐怖故事一個個畫面感極強的在他腦子裡蹦躂,趕都趕不走。
季雨想叫人,又忽然想起來這個世界自己孤身一人,整個屋子都只有他一個。
床頭燈就在手邊,可是因為床太大,所以開關距離他有兩米遠,季雨做了三次心理建設也沒敢把手伸出去,好像一出去就會被什麼阿飄死抓住不放一樣。
他吸了口氣,想叫顧鈞,又有點不好意思叫,於是哆哆嗦嗦地在被子裡悶了半個小時,人都快悶得睡著了,忽然聽到了宛如天籟地敲門聲,一個激靈之後立刻回答,生怕晚一點男人就會走。
他原本還有點不好意思,可人巴巴在被子裡悶了半個小時,現在看見唯一熟悉的顧鈞滿心只有委屈和害怕。
理智上他知道對方已經夠好了,自己不應該再麻煩人,可情緒上直接崩塌。
少年吸了下鼻子,厚著臉皮試圖舉薦自己:「哥我睡覺特別老實,你需要一個抱枕嗎?或者,或者你睡床上,我睡床下可以嗎?我不打呼的!」
就差手舞足蹈地把自己推銷出去。
顧鈞看著這顆積極的糰子,有點哭笑不得。
他自小習慣獨居,顧父顧母都是高知分子,工作繁忙,加上他性格過於清冷成熟,從小就開始全國跑比賽,所以之間的親情稍微有些淡薄,與人同床這事,似乎三歲起就沒有再嘗試過。
少年眼巴巴的盯著顧鈞,這會兒屋子裡有人了,膽子也大了,毛茸茸的腦袋瓜從被子裡稍微露出了一點。
「不可以嗎。」沒得到男人回應,少年瞬間失落下來。
蘑菇又悄悄把自己塞進土裡了,眨眨眼睛說:「那,那我自己也可以的,哥,打擾你了。」
膽子不大,識時務的本領倒是一絕,至於那雙眼巴巴的貓眼,拒絕似乎有些困難。
他說:「可以。」
「真的嗎!」
少年的話幾乎緊跟著就響了起來,明顯激動得不是一星半點。
顧鈞點了點頭。
他覺得可以接受,也就答應了,畢竟這隻小菌菇看起來實在不像能獨立生存的模樣。
然後也就是一秒鐘的時間,已經把少年定位是個嬌嬌小少爺的顧鈞還沒反應過來,季雨已經快速的從被子裡把自己剝出來,嗖一下就到了地板上。
別墅的地板有恆溫中控,只要蓋上一床被子,直接睡在地上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少年一眨眼就到了他腿邊,仰著頭認真說:「哥,你睡上邊,我在下邊。」
說著就要往地板上躺。
顧鈞是完全預料不到少年腦子裡在想些什麼。
他答應了,難不成還真能看著一個半大點的孩子睡在地上?
他無奈地握住少年的肩膀,把人提溜起來,小孩兒睜圓了眼睛看他,滿臉乖巧:「怎麼了哥。」
「習慣和人睡一張床嗎?」
顧鈞問他。
季雨眼睛慢慢睜大了,壓不住的驚喜。
「可以,我可以的!」少年急迫地喊出聲。
和好朋友好兄弟玩遊戲打鬧,然後困了睡一張床,這種電視劇里才有的情節,他剛穿來的第一天竟然就能體驗到!
季雨歡快地差點原地蹦起來。
顧鈞壓著小孩兒肩膀,無奈地把他提溜到床上,從柜子里找出一床新被子,和少年一左一右躺在床上。
那小孩兒老實陷在蓬鬆的被子裡,眼巴巴地看著他,等顧鈞躺到他身邊,一點一點地蹭過去,又保持著一個還算陌生人之間可以互相接受的距離。
「可以關燈嗎?」身上的視線雨有點灼熱,顧鈞看著少年興奮的臉想,這張臉蛋還是比較適合這種歡快的表情,那種委委屈屈的,實在是有點不合適。
也讓人無法招架。
少年點了點頭。
他鼻尖動了動,燈光一瞬間暗下來,身邊突然出現的那股清淡好聞的氣息更明顯了。
少年小聲在他耳邊拉家常:「哥,你的沐浴露真好聞,人也好。」
這兩個之間有什麼聯繫顧鈞搞不明白,只不過身邊多了個人,剛開始還稍微有些不習慣,他應了句。
少年嘟嘟囔囔:「我一定會報答你的,哥,你喜歡吃什麼,明天我給你做。」
顧鈞實在不敢苟同,少年看起來連食材都認不全,於是道:「不需要你來做。」尾音未落,身邊貼上來一顆綿軟的糰子。
少年額頭抵在他肩膀上,捲毛有點扎人。
顧鈞呼吸頓了一秒,他側過頭,眼睛適應了黑暗,能看見有一小隻軟趴趴的東西在他邊上。
少年稍微有些厚度的唇瓣囁嚅了兩下,似乎在回應他。
長而卷的睫毛掙扎著煽動了兩下。
顧鈞頓了頓,放低了聲音:「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