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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頓,她又給了千原凜人一個大大的笑臉,補充道:「你喜歡我,我很高興。」
她這麼坦白,倒讓千原凜人不好意思起來,乾咳了一聲:「這是我的榮幸。」
接著他陷入了沉思,是不是到了表白時間了?
和白馬寧子相處了這麼久,不提種種前因,他覺得白馬寧子就是他想找的那個人。
簡單的說,他想有個家,想有個理想的伴侶,而理想中的伴侶最重要的是什麼呢?
愛情?
不,他這種人不相信愛情。那或是荷爾蒙的作用,或是一時衝動,而激情從來經不起時間的考驗,憑著一時激情去做事,不會有什麼好結果,放在結婚中性質也一樣。
他覺得婚姻幸不幸福,主要看四個字——相敬如賓。
這世上有一種人,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越是和你關係親密,她就越覺得一切理所當然,可以隨意發脾氣,可以肆意大吼大叫,而你要因為接受不了這種壞脾氣,略為躲一躲,她就會怨氣滿滿,認為你是個負心漢狗東西。
沒有人想找個這樣的妻子,純粹是給自己添堵,但偏偏很多人找了這樣的妻子,大概只因為識人不明,缺乏對婚姻關係的仔細思考,對婚姻從沒有過計劃——那些人結婚只是為了結婚,因為別人都結婚了,所以他們也要結婚,卻從來沒有考慮過自己需要什麼。
但千原凜人考慮過,他是個非常有計劃性的人,他希望和妻子能夠「相敬如賓」,倒不是說在一起時大家非要客客氣氣的,而是能像朋友那樣相處——大家不會因為關係太過親密就肆意妄為,而為保持著最基本的克制,最基本的禮貌,體諒對方的感受,尊重對方的意願。
換句話說,他希望能找個家教好一點的女孩子,有修養,有涵養,有素養,有教養,而他覺得白馬寧子就是這樣的人。
就是這匹白馬太野性了,停不住蹄子,太愛亂跑,那現在是不是表白的好時機?
把關係確定下來,然後把這白馬栓住?但她還沒有完成旅行心愿,現在表白,她能接受嗎?
或者該再等等?表白不該是進攻的號角,而該是決定性的一擊?
沒錯,這是人生大事,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白馬寧子已經走到九州島中部了,離完成她的心愿沒多少距離,那自己也用不著著急,完全可以再等幾個月。
更重要的是,要好好想想怎麼把她拐到手的同時,避免自己也成了和尚——娶她還要繼承一間寺廟,這也夠讓人頭痛的。
千原凜人剛拿定主意,發現白馬寧子又在歪著頭觀察自己了,同時還輕笑著問道:「千原君,你決定什麼事了嗎?」
「為什麼這麼說?」
白馬寧子輕輕用指尖摸了摸他的眉毛,笑道:「你拿不定主意時,會皺眉,這和普通人一樣,但下了決心時,你的眉毛反而皺得更厲害了,看起來特別嚴肅,有點嚇人——你剛才就下了一個決定,是關於我的嗎?」
千原凜人無語了,原來自己感情這麼外露?還一直以為自己城府很深呢!
他不需要對白馬寧子隱瞞什麼,實話實說:「我剛才在考慮要不要表白。」
「結果呢?」
千原凜人望向她,試探道:「我覺得還需要再等等,你覺得呢?現在合適嗎?」
白馬寧子也沉吟起來,片刻後笑道:「我不知道,我也有點喜歡你,如果你要表白,我大概會很困擾……我會認真考慮,但不知道結果是什麼。」
頓了頓,她溫婉道:「你知道的,千原君,生活中不是只有戀愛……生命也不可能只為了某一個人。」
千原凜人默默點頭,和白馬寧子相處就這點好,她會把話攤開了說,大家不用猜來猜出,弄出一地狗血。
他笑道:「那我再等等好了。」
「我也會好好想想的。」白馬寧子很溫婉的笑,「錯過你,我也覺得很可惜,我會好好考慮清楚。」
「好!」千原凜人對這結果就很滿意了,但馬上開玩笑道:「多考慮一下我的優點啊,我人很好的。」
白馬寧子眯著眼兒笑,輕輕點頭,她確實覺得千原凜人人不錯,懂得體諒別人,這放在日本這個病態的社會中其實就很難得了。
他們說說笑笑,沒有一點討論人生大事的嚴肅勁兒,而且和寺廟清靜的氛圍完全不搭,惹得知客回頭看了好幾眼,但很快目的地就到了,他們被知客帶到了一間等待室里,緊接著廟主也來了。
這還是千原凜人來日本這麼久了,第一次正式接觸高級僧侶,忍不住仔細看了一眼,發現果然是有頭髮的,日本和尚頭上有毛——真是神了,日本普通人禿頭一大堆,頭上光溜溜,和尚反而是有毛的。
白馬寧子的老爹該不能就是這形象吧?
因為是寺慶日,這位山室廟主穿著「正裝」,一身黑色的直襟,打著麻繩綁腿,脖子上掛著一圈桔黃色環形的布條,好像是從以前化緣時掛在脖子上的米袋子演化而來的,同時身上斜披著袈裟。
當然,這袈裟可不是傳統的那種「糞掃衣」,也就是牛嚼衣、鼠噛衣、火燒衣、月水衣、產婦衣、神廟衣、塚間衣、求願衣、受王職衣、往還衣,各剪一塊而拼湊而成,再染成袈裟色(在印度是貧賤色),而一看就是名貴布料,光澤亮極好,明顯價值不菲——傳統的袈裟該是破破爛爛的,以示遠離貪愛執著,至少也該是粗布而制,但日本明顯不管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