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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沫經濟破裂前,安田慎太郎是個股票操盤手,而且混得不錯——他受過高等教育,出身名校,慶應大學畢業的,但可惜股災發生時,他們部門反應略有遲緩,沒跑掉,又加上金融槓桿等各種因素,賠了個底朝天。
這個倒沒什麼,那陣子跳樓的多了,問題就在於他們課長以全員的名義挪了資金開了個老鼠倉。這在當時很常見,算是泡沫時代的特殊福利,不然哪有錢天天去銀座,但賠了個底朝天后就不是那麼回事了,他們全員以職權侵占、貪污等多重罪名被起訴,而當時作為精英操盤手的安田慎太郎被迫負了次要責任,因為涉及的金額巨大,哪怕百般哀求認錯,最後還是判了三年八個月的徒刑。
然後他的人生就被毀了,家產被當罰金沒收了個差不多,妻子也直接提起離婚訴訟,因為他犯罪在先算是過錯方,強制離婚成功,妻子就帶著不到一歲的女兒回娘家了,他直接變得一無所有——他只是長得像四十多歲,實際才三十一,是在牢里三年就花白了鬢角,顯得格外老。
等他出獄後倒想重新奮鬥,但日本這國家,坐完了牢出來就是特殊人種了,他花了一個月根本找不到正兒八經的工作,親戚也不太搭理他,而目前這經濟形勢,零工都難找,所以他別說東山再起了,就是養活自己都成了問題。
而今天他是想去見見女兒,但妻子閉門不見,表示讓他別來了,女兒還有未來,不需要一個有污點犯過罪的父親,這讓他更盡一步受到了打擊,用本來好不容易攢下準備帶著女兒玩耍的一點點錢買了劣酒,喝著喝著就絕望了,看到河就跳下去了,但更慘的是,連自殺都失敗了。
近衛瞳拿著小酒盅一口一個在喝燒酒,聽得心有戚戚,感覺大城市裡的人有些是真的慘,陪著一起唉聲嘆氣,而安田慎太郎說完了後,就那麼呆呆坐在那裡,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未來該在哪裡了。
千原凜人同樣也嘆了口氣,一半是為了安田慎太郎,一半是為了自己——他一直在關注財經方面的新聞,一直謀劃要搞投資玩以錢生錢,結果傻鳥系統好像誤會了,給他指了一個金融方面的專業人士出來。
他其實真想要個超優秀演員的……
不過已經這樣了,好歹也是個「特殊人才」,千原凜人也無可奈何,嘆完了氣直接開門見山:「安田桑,也不要太絕望,相見就是有緣,你要不要考慮一下給我工作?」
安田慎太郎眼睛亮了一下,在日本社會沒有工作是可恥的,他需要工作,特別是這種時刻更是急需工作,愣了片刻後問道:「什麼工作?」而問完了,他猛然反應了過來,離開了馬扎直接跪在了地下,用雙手撐著地又焦急叫道:「不,什麼工作無所謂,我什麼都可以做,請給我工作,拜託了!」
千原凜人和近衛瞳嚇了一跳,沒想到他反應會如此激烈,連忙把他硬拽了起來又按在了馬紮上,而且千原凜人趕緊說道:「還是干你的老本行,幫我處理投資方面的事務。」
「沒問題,我一定努力工作!」安田慎太郎好像要急於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淚水都溢出來了,哽咽道:「我一定會努力工作的,一定會……我不會再犯錯了,真的,相信我,我不會再犯錯了,一定會努力的!」
近衛瞳連忙拿起毛巾就給他擦臉,千原凜人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嘆道:「我相信你,安田桑,但也請你拿出職業態度吧,這樣太難看了!」
「是!」安田慎太郎接過毛巾用力抹了一把臉,雖然還是很激動,但終於有點精神了,認真問道:「不知道千……千原桑您現在的財務狀況是?」
「我目前財務狀況很一般,大約有兩百萬円左右的存款。」這是千原凜人半年好不容易攢下的錢,大部分還是托《世奇》第一季賣得不錯,版權分成收入比較理想的福,還有加入關東聯合簽了短約拿了一點簽字費,這才積累下的——白手起家真的很難,他在陌生的國家半年內能好好活下來還存下了錢,這已經很厲害了。
安田慎太郎則聽愣了,兩百萬円能投資什麼?買棒球卡保值嗎?
他呆愣了一會兒,臉色又灰敗下去,緩緩道:「千原桑,謝謝了,我只是想要一份工作,不是同情……」
千原凜人給他倒了一杯淡啤酒,認真道:「我知道,安田桑,請相信我,我不是在同情你,雖然我現在錢很少,但也許幾個月後會有大筆版權收入到帳,所以我確實需要有個人幫我打理投資方面的事情,而且說句實話,我不懂那個,真需要有人幫我。」
他一直堅持在看財經新聞,但也許隔行如隔山的原因,他越看越頭暈,感覺還是電視節目製作行業適合他,馬上又給安田慎太郎分析了一下自己的預期收入情況,最後誠懇道:「目前我給你開不了太高的薪水,或者說只能給你點伙食費和零用錢,但這確實是一份工作,安田桑要不要干,可以好好考慮一下。」
安田慎太郎一時猶豫起來,感覺千原凜人目前是沒錢,但如果說的是實話,那將來會比較有錢,能算個優質小客戶,而且更重要的是,現在能相信他的人不多了,或許這真是個重新積累信用的好機會……
千原凜人則開始吃關東煮,反正他盡力了,這種「特殊人才」就目前來說,來得不是時候,安田要是不樂意這事就算了,不行將來再找,但他剛吃了一塊煮蘿蔔,又開始發愁上哪去找「半澤直樹」,突然聽到有人打招呼:「千原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