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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原老師,聽說您是大學肄業,當時為什麼沒能讀完呢?」
「一言難盡!」千原凜人略有些無奈的笑了,拿無名指輕摸了摸眉毛,淡淡道:「泡沫經濟破裂後,家裡的工廠倒閉了……」
他把原主的人生經歷直接就挪給了自己,把家族企業融資失敗申請了保護性破產,親戚反目,父母自殺,家產抵債,申請不到助學貸款只能無奈退學這一系列的事全都說了,連女朋友因此分手也都說了,一派坦誠——不這麼說不行,要說大實話,估計就得直接被送精神病院了,而且也不能亂編,鬼知道電視觀眾里有沒有原主以前的中學、大學同學。
只是他雖然是乾電視節目製作這一行的,但本身演技不過關,說起來感情波動不強烈,倒像是有點看開了,超脫於此事之外的樣兒,直接讓山神愛子三人聽愣了。
西野霧紗眉頭微皺:「原來他這麼慘嗎?」
山神愛子也是驚疑不定,有點不信,但又覺得這種事一查就能知道,千原凜人不可能在一個面向全國觀眾的節目上撒這種彌天大謊,這簡直是自尋死路,最後嘴動了動,什麼也沒說出來。
二之前聖子倒是眼圈紅了,原來千原老師吃過這麼多苦嗎?平時真的沒有看出來……
而電視中的主持人繼續問道:「那這麼說,您能在這麼年輕就創作出引起強烈社會反響的好作品,是不是和這段經歷相關呢?」
「是的,確實有一定關係。」千原凜人拿無名指摸著眉毛,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當時嘗試過找工作,也打過很多零工,見識到了一些社會上的陰暗面……」
這一段他就可以盡情瞎編了,那兩年原主根本和人沒有什麼交往,現在死無對證,他就是說在家裡一直修仙都行,直接就把自己往工業時代的血汗童工身上代入,而作為一個編劇來說,編故事從來不是難事,邏輯自洽,情節生動,一時把山神愛子等人又給聽愣了。
山神愛子再也忍不住了,輕聲道:「黃……不對,千原老師原來還有過這樣的經歷?」
二之前聖子眼圈更紅了,鼻音濃重道:「難怪千原老師這麼有才能,原來不是平白得來了,我以前想得太天真了。」
西野霧紗這聰明蛋也沒看出什麼破綻,面色嚴肅了少許,同樣對千原凜人印象大為改觀。
節目在繼續,主持人和千原凜人聯手對社會上的「超勤勞動」、「職場欺凌」等現象大加鞭撻了一番,而千原凜人也順便鄭重提醒道:「半澤直樹這個角色是創作出來的一位理想主義者,能得到廣大觀眾的喜愛是我們創作組最大的榮幸,但在這裡,我希望大家不要學他……學他真的會被開除的。」
主持人默默點頭:「千原老師說得沒錯,對一些社會頑疾我們確實需要慢慢改變,激進不得。」
千原凜人嘆著氣也是點頭,一臉憂國憂民有社會責任感的編劇樣兒,但心裡不以為然——只要年功序列制不徹底崩潰,婦女解放運動不大搞一次,再慢這病也治不了!
不過他來這裡的主要目的並不是真討論什麼社會頑疾,那又不關他的事,馬上藉此把菅野信扯了出來,笑道:「其實話說回來,半澤直樹這個人物就是這時代職場人的共同縮影,當時我為了找到可以演也能演好這個角色的演員,可是廢了好大一番工夫。」
他在那裡像是開玩笑一樣就把當初選角的曲折過程說了,只是隱去了具體的人名,而主持人很配合地問道:「千原老師最後選到的就是菅野桑吧?」
「沒錯。」
「最近我看報紙上都在熱議他的不良前科,您在選他為主角時知道這件事嗎?」主持人邊問邊做了個手勢,頓時屏幕上出現了一張照片(後期製作時加的),正是菅野信一臉憤怒的在暴揍一個人,而那人已經趴在吧檯上了,一臉的血,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十分可憐,旁邊地上還能隱約看到躺著趴著兩個人,場面十分觸目驚心。
二之前聖子嚇了一跳,表情有些怯怯。山神愛子緊皺起了眉頭,一臉不耐,而西野霧紗一邊吃著饅頭一邊很好奇的分析著那張照片,接著又更加好奇的望著千原凜人,想知道他會怎麼回答,感覺一般人這時候都會推卸責任。
只是沒想到她腦子裡的想法剛剛萌發,千原凜人已經坦然笑道:「我知道。」
主持人作驚訝狀,「您知道還要堅持選擇他嗎?」
「因為我不認為他做錯了,或者該說,正因為他那麼做了,還有了後面的事,才讓我敢相信他可以演好半澤直樹這個角色。」千原凜人睜著眼睛說瞎話毫無心理負擔,電視節目製作這個圈子裡是容不下道德君子的,直接望向了主持人,笑道:「其實我早就想為菅野桑鳴不平了,真知道內情的人都可以判斷出他沒有做錯,最多只能指責他用的方法不合適,身為公眾人物卻起到了不良表率,但他也因此付出了極大的代價,這過了六七年的時間了,再繼續追究,我認為對他並不公平。」
「哦,是什麼內情,千原老師可以詳細說說嗎?」
千原凜人微笑道:「當然,不過請菅野桑自己來說更好吧?我這次來,一是想和觀眾們討論交流一下《半澤直樹》這部劇的創作過程,二就是想借這個敢說話敢說真話的地方,替菅野桑正正名,所以我把他帶來了,如果不介意,能否請他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