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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鶯吹了一會兒空調,下意識察覺出一些不對勁來。
這兒的開發程度還很低,顧鯤的人來之前,當地的農村居民大多數是沒有空調用的。不是買不起空調,而是砂勞越州農村的電網擴容建設實在遲緩。
只要一路上電線拉過來時,你的鄰居大多數不需要那麼高功率的民用電線路,那麼供電線纜的直徑就會按低載流量設計,減少成本。
在半窮不窮的資本注意國家,個別有錢人最怕的就是住在一堆窮鄰居中間。因為資本注意國家的電力公司鋪設容量的時候都是非常計較成本的。
住在用不起空調的窮鄰居中間,就活該你也沒空調用。住在都用不起手機的窮鄰居中間,就活該你家手機信號也不好。
沒人分攤基建成本,那就不基建了。所以這些國家的居民區才會窮富扎堆嚴重,住在貧民區的人稍微有點錢就搬走了。
孟買、加爾各答這些南亞城市,才能出現「房價一萬美元的社區隔一條街,就能跌到一千美元」。
這些困難,社會注意國家的國民都是很難想像的。
後世抖音上很多人分享那些南亞國家電工修電線的視頻、一根電桿上幾百根線跟蜂窩似的一團亂麻。很多國內的評論只看到了「這種地方的電工牛逼,這麼亂都認得出來」。
殊不知,這都是因為大家怕被鄰居占了便宜。同一個區片各家各戶肯付的電線費、需要的功率都不一樣,所以電力公司只能每一小片單獨拉一根細的,你肯出幾毫米截面積的電線錢、就給你拉多大功率。
原本在華夏內地一根粗線能解決、到了快入戶再分細的事情,變成了直接幾十幾百根細線,重複建設浪費也多,電工的人工勞動重複冗餘就更多了。
林鶯是東馬來西亞當地人,雖然她家是首府古晉城裡的,但她也是深知附近農村用電的複雜困難的。尤其是東馬的基礎設施發達程度要比西馬低不少,這兒的種植園是不能跟檳城周邊那些榴槤產區比的。
所以,此時此刻,僅僅看著當地農村一路種植園基礎設施鋪過來、家家戶戶都有足夠的容量用空調,看上去基建還那麼整潔、簡潔,內心是非常震撼的。
她有點理解,當年拉丁美洲諸國為什麼要讓大洋國的聯合水果公司殖民了、為什麼會發展到讓聯合水果公司的權力可以大到輕易決定或廢黜拉美15國總統的程度。
「這裡都不用自己家裝柴油機、直接靠市電用的空調麼?」林鶯有些不敢相信,納涼了一會兒之後,就提出了疑問。
當地原本的有錢人,如果在農村的話,用空調的也有,但很多因為市電太複雜,容量不夠就自己整柴油發電機應急,反正砂勞越和汶萊都是有油田的,當地民用柴油挺便宜。
顧鯤理所當然地回答:「那必須的,我是要長期經營下去的,又不是過來玩玩,當然要好好建設了——建設好了,這些地皮未來都是我的。」
林鶯試探地確認:「所以,凡是給咱搞種植園的那些農戶、當地移民,也都可以用空調?你問他們收費麼?」
顧鯤:「當然有得用了,收費也是要收的,但是比當地原本的電力公司,初裝費至少便宜一半,還可以從未來的工資里按揭扣。不光是電力初裝費,其他很多初裝費都可以扣,他們大多數人樂意得不得了,不樂意的也可以不被我們『蘭方水果公司』僱傭嘛。」
顧鯤未來在馬來西亞這邊的殖民種植園,就由這家新註冊的『蘭方水果公司』統一經營了。顧鯤和蘭方王室是公司僅有的大股東。
這種再傳統不過的產業,也不需要什麼組織架構先進管理,機器人都能管好,無非是僱傭數以萬計的承包戶種水果、然後統購統銷唄。
而這個公司名,顧鯤顯然是表面庸俗,暗地裡卻指望著公司跟五十年前全拉丁美洲臭名昭著的「聯合水果公司」那樣,成為國中之國。(聯合水果最猖狂的那些年,第一大股東杜勒斯是大洋國的國務卿,第二大股東是他弟弟小杜勒斯,CIA的局長,所以拉美各國總統他們都可以隨便廢立,不聽話的立刻出動大洋國的軍隊消滅。)
雖然顧鯤一直很不齒聯合水果那種殖民狗,但他也不得不承認,在搞建設的效率方面,允許一家公司大包大攬,確實可以極大地加速當地發展、為整體人民謀福祉。
就好比電力建設、水利建設、通訊、鐵路這些,如果不允許大包大攬強行攤派,很多建設永遠也沒人出錢。
從成本上來說,強行讓當地每戶人為「一根50平方毫米截面積的電纜的十分之一」買單,也肯定比每人單獨為「一根5平方毫米截面積的電纜的全價」買單要便宜得多。
小學生都會算,前者方案可以省掉9倍的電纜膠皮成本費和電工鋪設人工費。
放眼地球上,這種事兒要做成,要麼跟大包大攬的殖民公司一樣,建設好之後大部分利益歸他。要麼跟華夏那樣,國家出錢買單。沒有「自由市場博弈」的路可以走的。
而顧鯤當初在這裡強推建設的時候,恰好是金融危機需要提振需求、當地人有求於人不得不忍著,才給了顧鯤通盤整合的機會。
現在,攤派的陣痛已經過去了,人人都開始念顧鯤的好,如果沒有這個救世主出現,當地農民估計10年內都不一定用得上空調,20年之內都要經常擔心天氣熱負荷高的時候跳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