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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經理,葉總,好久不見,來,一起嘗嘗這兒的海鮮炒飯。」顧鯤起身打招呼,禮貌地延請客人入席。
何嵐言笑晏晏的跟顧鯤糾正:「以後可別叫我何經理了,我可是從COSCO離職了。」
顧鯤笑道:「哦?願聞其詳。」
何嵐談笑風生地壓低聲音:「我現在已經是你那條船的買家公司的負責人了。未來兩年,我會常駐澳縣,負責日常經營,直到回歸之後的2000年。」
顧鯤微微一愣,隨即瞭然。
他那條「伊薩科夫號」是已經裝修好、穩定經營了一年多的博彩船,所以才能賣出幾億美元的價格——當初買來空殼子的時候,只花了兩千多萬美元,後面主要的成本,在於船上豪華的裝修。
如果買方買回去不好好經營,直接把裝修拆了,那就太不給國際社會面子了。你總得演得像一點,把船上的裝修用折舊了、通過日常經營享受把裝修款回本回來再小賺一筆,然後才能考慮別的。
而以華夏的法律制度,在外國合法的博彩業,也只有放到澳縣來經營了。加之澳縣還要一年半多的時間,到99年底才會回歸,在此之前,當然要好好經營,真心以賺錢為業。
何必著急呢。
但不管怎麼說,到了這一步,顧鯤的承諾算是完成了。後續怎麼處理,跟他沒有關係。
「我給你透個底。3月底的時候,總公司有些人事調動的會議已經開完了,葉總業績最好,配合友鄰單位口碑也最好,即將上調總公司。當然了,不可能一去就是一把手,不過至少也是二把手左右放幾年,等老領導退休了。」
葉總才剛剛50歲年紀,到一家某某總公司級別當到副職當中順位比較高的位次,也已經很不錯了,有的是時間等一把手退休。反正做到這個級別,誰也不會剛好60歲就退的,總要戀棧不去,65歲是起碼的。
就說他們目前的頂頭上司,也是已經60好幾了還在干呢。
顧鯤不知道他送的人情有多大,反正他已經完成了自己的承諾。
顧鯤大度地說:「那就祝你經營順利,好好為投資人賺錢了。這條船我本來要是自己再多經營幾年,成績也是很不錯的,過去一年多的時間,它為我賺了三千多萬美金的純利潤呢,否則我也不至於賣你們兩億。」
正在這時,因為客人已經到齊了,宴席也開始上熱菜。
一名有點藝術家捲髮髮型的廚師,親自端著幾個碟子過來。
顧鯤做了個讓客的手勢:「來來來,先嘗嘗這裡的海鮮炒飯。」
「來香江澳縣也有幾次了,還第一次看到先上主食的。」何嵐與葉總隨口評論了一句,純粹好奇,倒也不是吐槽。
「沒多少分量,不耽誤你們吃好菜。」顧鯤隨口解釋。
另一邊,已經把幾盞海鮮炒飯分好,每位估計也就連菜帶飯剛好一兩的分量。
何嵐等領導動勺之後,才亦步亦趨地嘗了一口,隨即眉毛一挑。
「果然有點門道,難怪這炒飯不讓用筷子呢,這麼鬆散清香。」
華人吃飯都是喜歡用筷子的,喝湯才用勺子。到了香江澳縣這種東西方文化糅合的城市,往往還比較敏感,覺得能用筷子不用,是西化的表現。
不過,吃了戴大廚的這道炒飯後,就知道「只許用勺子」的潛規則是有道理的。
因為用筷子吃的話,只有一粒米一粒米地夾了,這是真的「飯要粒粒分開」,一丁點都不黏連。
跟食材無關,純粹就是手藝。
嘗過了海鮮炒飯後,大家一邊品鑑其他的海鮮大餐,一邊聊起一些輕鬆的私人交情話題。
何嵐確認左右沒有外人,好奇地問顧鯤:「我們原先還一直以為,你還要跟我們拖時間,等跟索羅斯的戰鬥徹底結束後,才悄悄地賣船呢。沒想到事到臨頭又讓你擺了一道,你這人還真是讓人猜不透。」
顧鯤得意一笑:「猜不透就對了,這才符合最危險的地方才最安全——其實我有想過,很多跟你們內地的合作,什麼時機把那層利害關係挑明了最安全?其實,還是跟索羅斯生死關頭的時候。
我現在賣船也好,做其他『竭澤而漁、不計後果』的撈錢生意也好,就算被對我懷有敵意的外國人觀察到了,他們也會傾向於相信我是『被逼無奈,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是跟索羅斯賭命賭到緊要關頭,就跟高手比拼內力,誰撤誰死。」
武俠小說上,這樣的場景太多了。連歐陽鋒洪七公在華山之巔對掌內功全開All-in之後,都不得不拼到底,被楊過拆開還導致了兩敗俱傷。
金融市場上,對賭的時候,確實是誰先收內力誰死。
這種情況,顧鯤很多出格的事情,別人也會覺得「他是被逼的」。
而讓顧鯤放開了膽子這麼幹的最後一根稻草,其實是上周末巴菲特的那番「我跟索羅斯不是一路人,別人罵索羅斯跟我沒關係,索羅斯也別攀咬我分攤仇恨」的表態。
巴菲特表態了,就說明索羅斯並不能代表大洋國,也不能代表西方。
他只能代表羊群派,連西方的價值投資派都是唾棄他的。
顧鯤因為跟羊群派的總扛把子對內力對上了,不死不休,這總沒辦法吧?他嚴格來說還是在為價值投資派出頭呢,跟一部分西方人是朋友。
何嵐內心盤算了一下,瞬間眼神就變了,再看向顧鯤時,眼光中的敬畏之色又多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