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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話就不太客氣了,相當於相親的時候直接說「老娘有備胎」。
法國人果然也沒那麼傻,要是那麼容易被忽悠,怎麼可能當上業界叱吒風雲的金牌職業經理人。
顧鯤要反駁的話,當然也有一定的籌碼,不過他想了想決定還是省著點用。
好鋼用在刀刃上,他要跟索雷討價還價的點多著呢。
「那60億歐元這個問題我們就先放一下吧,」顧鯤調整了一下談判節奏,「但我希望可以參與未來古馳的產品線存廢決策——不僅僅是在這60億歐元怎麼花的問題上決策,而是可以允許我砍現有子項目,監督公司永遠不可以對某些項目浪費錢。當然,我依然不會幹涉公司的日常經營。」
德·索雷端咖啡的手直接凝滯在了空中,半晌才微微冷哼了一聲:「那你還不如跟我聊60億的問題呢。皮諾先生絕對不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只有阿諾特那個血腥的瘋子才會。
顧,你跟喬治·阿瑪尼合作的時候,表現出來的那種溫文爾雅、不干涉設計師開坑決策的姿態,原來都是裝的麼。」
索雷如此激烈的反應,外行看官或許會有些莫名其妙,要聽懂這一點,就必須掃盲一下如今的世界第一奢侈巨頭、LVMH的伯納德·阿諾特最狠辣的一招起家絕招。
其實,論資本,阿諾特原本是不如歷峰集團、南非的魯伯特家族的,阿諾特最多也就跟世界第三的開雲老闆皮諾不相上下。
但是,從90年代開始,阿諾特的經營得法,讓他斬獲了巨量的、遠超同行的成長空間。他用的最毒最有效的一招,就是「惡意收購獨立品牌後,大肆砍殺沒有競爭力的產品線/事業部,然後把砍下來的部分打包包裝拋售套現」。
打個比方,阿諾特最初這麼幹,是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對付他旗下購得的迪奧。
80年代的迪奧,其實產品線是門類很繁多的,不只是做化妝品,連服飾箱包首飾都挺有名,只是沒有迪奧的化妝品那麼有名。
阿諾特收購之後,就把那些拆分的、要放棄的箱包服飾首飾事業部,全部財務上包裝好、或者通過股市,或者通過私募股權融資,找接盤俠丟了,只留下迪奧最有競爭力的優質資產。
這一招如果是運營一家單獨的奢侈品公司時,效果也不明顯,因為蚊子再小也是肉,迪奧砍掉了除化妝品以外的生意後,終究是營業額與總毛利都會下降的。
但是因為阿諾特手上有LVMH這個大集團,所以他就不怕了——迪奧專注於做化妝品之後,迪奧拋棄掉的女裝部分,LVMH可以讓紀梵希去做嘛,迪奧拋棄掉的箱包,可以讓LV去做嘛。
也就是相當於一個大集團內部統籌,降低各個子品牌的互相競爭內耗,只專注每個子品牌最強的一個項目,做到最強。
對於每個子公司來說,這樣被砍項目是有損這家子公司的自身利益的。但是如果站在LVMH這個集團公司的角度,這種措施是極大降低重複冗餘成本的好事兒。
那麼,為什麼其他同行不這麼幹呢?
那就要說,在阿諾特敏銳地發現「奢侈品產業,可以做成一家集團公司控股一堆品牌公司」這種模式時,世界上其他人本來就還沒想到這條路。
另一方面,奢侈品業界是比較講究逼格和情懷的,很多子公司CEO喜歡「癩痢的兒子自己的好」,捨不得割肉。
這也導致阿諾特一貫以「惡意收購的門口的野蠻人」著稱,當不了白騎士。
只要他控制一家新的子公司,就要大卸八塊把不是最優質的項目砍了、人員解僱了,那哪個高管團隊會喜歡這樣血腥的資本家?他也就只能惡意收購,沒法善意收購了,善意別人根本不想跟他商量。
90年代初,迪奧被阿諾特徹底整改的時候,可是經歷過「從十萬人血腥裁員到只剩八千人,除了化妝品以外,其他事業部幾乎全部被砍光、包裝轉賣」的恐怖歷史的。
那還是阿諾特先虛與委蛇對當時的法國政府承諾過「我控制迪奧後不會大裁員」,但實際上到手後照樣敢悍然反悔——他連法國政府敦促的面子都可以不給,當時連席哈克大統領都出來喊話了、讓他注意「社會效益」,阿諾特都照樣不鳥。
無毒不丈夫嘛,沒有在這一領域獨一無二的先行果決,阿諾特未來也做不到世界首富。
所以,現在當顧鯤對索雷提出,他也想要「擁有參與未來公司事業部布局存廢決定的權限」,索雷才會那麼牴觸。
他下意識以為顧鯤之前那種「尊重情懷」的姿態都是隱忍偽裝的,實際上顧鯤骨子裡跟阿諾特那個血手一樣壞。
第245章 自然法則不容對抗
「索雷,別天真了,情懷是情懷,但你骨子裡也知道,要把奢侈業做到全球一霸,只有阿諾特那個老混蛋的招數,是能夠登頂的。你不要以為我提出『要對產品線存廢指手畫腳』,就把我當成跟阿諾特完全一樣的人。
大家都是聰明人,要用理智去思考,不要用感情。我們不可能完全否定他的一切招數,不能因為『某個招數阿諾特用過了,我就一律不用』,那是在捆住自己的手腳,只能有限的去蕪存菁。」
顧鯤對德·索雷的激烈反應也是有心理準備的,所以他等對方稍微冷靜、情緒平復了一下之後,才繼續娓娓道來地勸說。
德·索雷冷哼著旁觀了幾秒,摩挲著石楠菸斗:「說得好聽,誰知道你是不是溫水煮青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