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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瀚這麼說,顯然是把顧鯤當成了那些黃皮白心的華裔,以為他只是長了張黃種人的臉、卻因為在外國呆久了漢語說不好。
顧鯤連忙澄清:「說中文說中文,大家都是漢人嘛,我是蘭方國的,母語就是中文。只不過我們說國語的時候,稍微帶點灣灣和胡建口音。」
「蘭方國啊……」黃瀚下意識翻了翻眼白,沒反應過來,顯然地理不太好。
這並不奇怪。你地球上隨便逮個中國名牌大學生,問他汶萊在哪兒,說不定也有一大半連汶萊這個國家的存在都不知道。
蘭方的國力、規模和知名度,都比汶萊更低,沒聽過就更正常了。
「老大,蘭方是加里曼丹島西北角近海的一個小島國,都是華人。」黃瀚的對家也放下牌,推了推眼鏡科普道,隨後他就轉向顧鯤,也自我介紹了一下,「我叫周耀光。」
顧鯤順眼看去,周耀光一看就是那種斯斯文文白扇子的角色。
隨後,周耀光又把寢室里剩餘四人都介紹了一下,分別叫胡明宇、許建軍、劉豫和楊鶴鳴。
交大此時的標配寢室是八人,不過這間寢室應該是本院93級最後一個寢室,所以沒排滿,顧鯤進來之前只住了六人。
顧鯤跟他們一一寒暄後,這才注意到,他們之前打的牌是東海、滬江一帶流行的「雙扣」,一種二打二的打法。
顧鯤家因為是東海移民,他在蘭方的時候,也喜歡打這種。
只是身邊大多數鄰居朋友都是胡建移民,更多的時候,只能是打打兼容性更好的鬥地主。
鬥地主這種打法,其實早年在任何省份都不算特別流行,完全就是後來被華夏的大學擴招潮給帶起來的。
因為那玩意兒規則好學,跨省兼容性大,不同省的學生扎堆到一塊兒之後,互相不服都不肯學對方的土著打法,最後就只能鬥地主了。
顧鯤既然不想高高在上,而是融入群眾,最好的辦法當然是表示他也會這種小眾的撲克打法。
「呦,你們居然在打雙扣?我在蘭方也喜歡打雙扣,不過蘭方大多數人都是胡建打法,十三張,我平時都找不到人,在船上的日子,只能逼我雇的水手學雙扣。」
「是麼?原來我們的『雙扣』都流傳到國外了?嘖嘖嘖,這也算是文化輸出了吧。來來來,那我位置讓你。咱見識見識友邦人士的牌技。」
戴著厚眼鏡的周耀光看起來比較能來事,很自來熟地就起身,拉了一下顧鯤,示意他坐自己的位置。
顧鯤順勢坐下:「聽說你們大陸風氣比較清爽,應該不玩錢的吧?」
室長黃瀚表態:「當然不玩錢了,我們就打著玩的。」
顧鯤:「不玩錢好,不玩錢好。這樣吧,我初來乍到,我贏了就當沒發生,我輸了一會兒請客,就當是拜碼頭。」
顧鯤坐下,一邊打牌,一邊就跟新室友聊開了。
黃瀚看起來比較直來直去,也比較敢說,就問:「顧鯤,你之前就是跑海的?那你混社會夠早的啊。而且聽你的意思,你還是船東呢。」
「確實是有條船,打打魚,做做進口貿易,所以常來華夏。」
黃瀚也不跟他見外,直接就開玩笑:「臥槽,那是有錢人啊,以後咱吃大戶就沒心理負擔了。」
大家談笑著,其中一位室友楊鶴鳴又順勢聊起留學生進交大的門檻:「阿鯤,你們蘭方人讀交大怎麼個條件?你們蘭方有高考嗎?學校認不認你們那兒的錄取成績?」
顧鯤很樂意科普:「蘭方沒高考,我們全國就沒有大學,高中都只有一所。我們那兒想讀大學的,一般就去兩個地方,好一點的去李家坡,差一點兒的就近去大馬的古晉。」
楊鶴鳴奇道:「那你入學是通過什麼考試?」
顧鯤很坦蕩:「我就在你們這兒考了考語文,其他高中數學物理這些,及格就行。而且語文本來是給留學生當外語考的,我運氣好,母語就是漢語,所以占了便宜。
大家也別見笑,我知道你們都是高中成績就很好的精英。我們外國的基礎教育跟你們比,肯定是貽笑大方了,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臥槽!那你們真是命好啊,我一直以為我這種本地人就算最命好了。」周耀光出言感慨,很顯然他的籍貫是滬江本地人,原先在這個寢室里,就數他考上交大時的條件最輕鬆。
這個話題聊著聊著,終於有一個旁觀牌局的同學看不下去了,藉故抽菸跑到陽台上。
顧鯤撇眼一看,那人剛才介紹過,好像叫劉豫,一直悶聲不響的。
室長黃瀚見狀,怕顧鯤尷尬,便問顧鯤:「小顧,你抽菸不?劉豫這人內向,估計是怕熏到你。」
顧鯤便朝著陽台吆喝:「沒關係的,跑海的人哪能聞不慣煙。」
在海上無聊的時候,各種打法時間的消遣,顧鯤都會一點。
「我的煙劣,你們別管我。」劉豫悶聲門氣回了一句。
其他人就繼續打牌聊天,沒過兩分鐘,許建軍也撂了句「我也去蹭一根」,就走上陽台,把陽台門關上。
……
陽台上,見門關嚴實了,許建軍拿過一根劉豫的煙點上,看著玻璃窗里打牌的同學,吐槽道:
「這就是命,有什麼好生閒氣的。老劉,你平時跟周耀光不對付,我們都看在眼裡,現在要是再加一個,大家都不好做。我看那個姓顧的,就是成績差了點,讓人不甘心,但是人品倒是沒什麼問題,挺大氣的。」